那年我剛剛進刑警大隊，就碰上了掃黃打黑拒賭禁毒的大案子。我資歷雖然淺，但成績好，上面有意栽培。我幾乎是不分晝夜地在局裡看羅文街附近的監控資料，非得找出高子鳴的身影不可。

高子鳴是金峰貸款公司的二把手，他直接參與了地下賭場和上面黑色交易的很多臟事。前段世間他惹到金峰的大哥羅松和地下賭場老闆裴東，被黑道追殺，無奈躲了起來。據線報，高子鳴手中握有金峰貸款和地下賭場不法交易的確鑿證據。警方和黑道就在賭，看誰能先找到他。

很遺憾的是，誰都沒能找到活的他。

那天大概是凌晨四點，我死盯著熒幕，眼睛都快睜不開。實在困得不行，我就只好起身打算沖第五杯黑咖啡。

我的咖啡還沒有入口，副隊接了個電話表情嚴肅，對我們說：「準備好，我們馬上去羅文街。」

「怎麼了？」我放下手中的咖啡杯。

「和潤大廈起火了，據現場的人說，裴東和高子鳴都在裡面。你們帶好槍，消防隊和救護車都過去了。」

我大吃一驚，連忙跟上。

到了現場，火勢滔天，警方緊急疏散羅文街的群眾。那熊熊火光，將黑夜照得大亮。消防隊反應迅速，滅火效率很快。沒過多久火勢就小了，一隊消防官兵衝進去救人。我們刑警隊也是急得不行，這羅文街和潤大廈里的哪個人物不和我們的案子密切相關？有什麼東西不關乎我們的破案線索？

但我們急也沒有辦法，只能等。

等到黑夜過去，天色開始亮起來，消防官兵才從大廈里抬出一個少年。我上前一看，一眼就認出他是地下賭場老闆裴東的養子裴瑟。他昏迷過去，頭髮都燒焦，右半邊臉更是被燒得不成樣子，滿身的黑灰。奇怪的是，他手裡緊緊握著什麼東西。我使勁去扳，才扳出一個角，是一張撲克小鬼牌。

他很快就被抬上了救護車，在警員的陪同下去了醫院。

我留在現場，想看看他們還能不能再救出什麼人。

結果等到了中午，他們只抬出來幾具屍體。我們挨個去看，其中老闆裴東和老闆娘莉姐的屍體很容易就辨認出來。而有一具屍體，身形高大彎曲，手臂伸著往前面支撐，全身沒有一處是完好的，臉和後背已經被燒爛，根本看不出來五官，只有輪廓看著很像是高子鳴。

「要不要送去鑒定科？基因庫里有高子鳴的DNA存檔嗎？」我問。

「不用了。」隊長挽起屍體上已經燒成灰的褲子，右腿上的槍傷顯而易見，「我上次開槍打他，就是在這個位置，分毫不差。」

我小心翼翼解開屍體的衣服，胸前的紋身也是跟高子鳴的一模一樣。再摸索到他的肚臍，很快就在焦肉中摸到一個環狀的東西。拿出來一看，是一個金色的很精緻的臍環，上面有刻得漂亮的兩個字母「M&S」。如此，便確定是高子鳴無誤了。

「我們救的那個小孩，就是被這個人護在身下的。」抬出高子鳴的年輕消防官兵說，「他背上撐著掉下來的吊燈，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

「你是說他？」我心裡又是一驚。

「我們進去救人的時候，那孩子還讓我們先把他救出去呢。但一看他就活不下來了，我們只能先救孩子。之前他身上還沒燒得這樣焦，臉都還是清楚的，後來再進去看就燒成這樣了，真是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