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天旋地轉。

沈念感到眩暈。

「小諳……」

「……」

沒有回答，沈念聽見喘息，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是自己嘴裡的。

楚諳躲進被子里，不知用哪壓住了被子，想掀都掀不開。

逗過了。

「出來……」沈念講不出長句子，他起不了身，一有起身的念頭，胳膊剛有動作，小孩兒掐在他腰上的手就一緊。

簡直制住他命門。

他本就吃了晨起脫力的虧，小孩明顯是第一次做這檔子活兒，他不熟練，卻很小心。沈念被弄得不上不下，這孩子的遲疑和溫柔他的身體能放大無數倍感受到，畢竟是最敏感的地方，他要被折騰死了。

「快出來……」沈念沒法子，嘴裡不斷喚他名字，他剛醒這會嗓子啞，又受著這樣的伺候，他的拒絕反而是起反效果。

聲氣弱下去，卻越來越急促。

青天白日的。

沈念眼前模糊，他扭頭看向窗外，那些熟悉的窗景都變了形態，在晨光里彷彿分解成了抽象與向上升騰旋轉的色塊。

奇異的幻覺。

「小諳，我好難受……」沈念只剩一點氣音，他不確定楚諳隔著被子能否聽到。

難受死了。

「小諳……」

他再次試著起身，胳膊已經蓄力準備撐起身體，得把這壞孩子轟出被窩。

沒起到一半就摔回床上，小孩在他肋下狠狠捏了一把，癢痛酸麻直衝腦仁，他毫不懷疑這孩子是在報私仇。某些時候他無私得很，偶爾又心眼賊小。

沈念拿腿蹬他，楚諳埋首在他腿間，這個姿勢委實不好動作，蹬不著人，只能用腿別，他四肢都乏力，剛醒沒多久，軟綿綿的，一點微弱的抵抗，發瘋的小孩才不在乎。

他喜歡沈念，哪裡都喜歡，他這次是真的氣昏了頭，沈念當著他面要去外尋歡，他氣血上腦，太陽穴都跳著疼。

理智倒還剩點，沒直接打自己臉，他要是失控到把沈念摁在床上直接發生發生關係……沈念緩過來後能直接蹬了他。

他信沈念，老男人對他有好感，這人允許自己給他開車，進卧室，進而上他床。其實沈念對他的喜歡很接近對小貓小狗的喜歡。這個人對大多數人的感情不屑一顧，只有幸運的少數派可以得到垂青。

寵愛貓狗那般。

這人故意的，他都知道，他畫地為牢，牢籠前面設下了陷阱，等著人跳。

他把別人當成愛寵，他在他的追求者眼裡何嘗不是皮毛昳麗的危險寵物；宛如擁有一隻花豹，他們愛他，接近囚籠時卸下武裝，生殺予奪的權利都給他。

全部都給他。

可還是被拋棄或驅逐了。接二連三。沈念不為人停留。

怎麼捨得放手啊。

沈念到底招惹過多少人。

楚諳想想都心驚，有多少人像他一樣，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瘋狂迷戀著沈念。他的模樣就生得令人過目難忘，氣質更特別，幸好長年身處高位手段雷霆，不然多少人爭著搶著也要把他攥在手心裡。

沈念不是隔著籠子的金絲雀，他分明是只凶獸。

楚諳心裡有點絕望了，太多人比他好，他僅有的資本只是沈念的喜愛，寵愛貓狗那般的喜愛。

這種人的心思能停留多久呢。

他當著自己的面毫不遮掩身上的吻痕，談起伴遊，還說要出去找人做愛。

……要瘋掉了。

·

·

沈念猛地發覺這孩子……在舔他。

「……小諳！」

楚諳不理他。

翻天了真翻天了。

沈念不管不顧地要起身，想把人掀下床，楚諳舌尖掃了他一下，手指摁住柔軟會陰，沈念悶哼一聲，人摔在枕頭上，到底沒能阻止。

他親得太細密，沈念清楚這時候的自己真的沒法抵抗，小孩能把他從頭髮絲親到腳尖。

沒親臉的原因大概是躲在被子里才好作亂，他不好意思出來。

咬了一口他的大腿內側，像餓狠了的食肉動物在貪餌。

楚諳漸漸有了章法，能全部含進去，那種滋味不好受，他儘力拒絕，依舊沒成功，被人掐著腰索取。

……被親了每寸私密處。

他吻得過於珍惜，忽輕忽重，有時忽然咬他一下，不敢咬重，沈念偏偏全身發抖。

被舔出來了。

沈念的大腦和神情都空白。天光漸盛，隔著層紗簾，窗外是北方的仲春。

他身上還在發抖，情潮的餘韻不能馬上平歇，被窩裡埋首在他腿間作亂的小孩兒老實了少頃，又親了他一下，類似對待心愛的玩具，還用臉蹭了蹭。

夭壽了。

他本該聲色俱厲，但現在一句話都說不好了，這時候說什麼都不對味，楚諳指不定能含著他再來一回。

二十齣頭的男孩子正好是禽獸年紀，自動打樁機，真做起來沈念怕這孩子撞散自己一把老骨頭，他就嚇嚇楚諳，沒發出去的手機簡訊是給相熟的TR高層，他想打聽一下昨天楚諳讓他迴避的股東。

小孩特意請假賴在家裡，其實就想賴在他身邊，平常找樂子歸找樂子，今天他不想出門；他得多休息幾天，前段時間太忙了，昨晚是將近一個月來的第一個好覺。

小孩兒像個人形暖爐，難得還知情識趣，沒想到真逼出氣來了。

而且這種時候還守著底線，上床能解決問題何必談戀愛，他對天真的年輕人感到頭痛。

以前不是很能忍麼。

楚諳順著他的身體中線一路吻上來，因被子里的動作變得毛茸茸亂糟糟的腦袋蹭出被窩，他嘴角還有一點痕跡。

……這是吞下去了。

蠢貨。

沈念心想。

他以前被小孩的順服隱忍矇騙了，楚諳分明是個傻的。

氣息也急，躲在被窩裡這麼久，轟都轟不出來，是該悶壞。

沈念面無表情，然而兩頰生紅，蒼白皮膚上暈開了淺淺的胭脂色，神色如同人偶。

楚諳心裡忐忑，他慢慢貼近自己心上人的嘴唇，試探著親了親。

沒有拒絕。沈念連眼神都吝於給他。

「沈念……」

他這會才真的知道怕了。

瞬間想到沈念身體不好，他心臟有問題，本就不該在剛醒時受這種刺激，以往在家中早上很少能見到沈念，偶爾見面也是有氣無力，沈念一般睡到十點以後，有時中午才下樓。

這人不是懶散，他身體壞了。

他自己還毫不在意，想稍微調養都不可能；他的生意不太需要他出面，無聊了就去外頭獵艷，需要他急匆匆出門的基本都非去不可，忙起來日夜顛倒，他嘴又挑，在外頭不可能好好吃飯。

「對不起……」楚諳嗓子發緊，他蹭在沈念頸窩裡，「我錯了，我不該這麼對你。」

沈念不說話。

楚諳親親他脖子，那股依戀的姿態太溺人了，教人說不出話。

「我喜歡你。想追求你。不該上來就對你做這種事。」他摟著人，蹭蹭對方微涼的皮膚，「如果只是睡覺，你不滿意就可以趕走我，我想做你男朋友，你趕我的時候說不定還能和你講講道理。」

沈念一個頭兩個大。什麼狗屁邏輯，現在年輕人都這麼講道理了麼。

而且這話說得彷彿他是個喜怒無常的智障，他啥時候給了楚諳這樣根深蒂固的負面印象，想不通。

「你有沒有不舒服。」

他探手到沈念心臟位置，觸摸到傷疤，沈念的心跳很急。

「藥……我給你找藥。」

「……」沈念看著這孩子急吼吼的要夠邊上的床頭櫃抽屜，心裡的無奈能翻出場海嘯。

壞孩子。

楚諳扶起他，喂他藥，沈念偏頭沒理。

小孩臉上的神色他不看都能想像到，委屈又無措，被欺負壞了。

煩躁。

他想讓他滾下床，自己倒頭再補一覺，卻說不出重話，他對楚諳總有憐愛和不忍，就這樣還沒在這孩子心裡落個好，覺得他脾氣丑，還無情。

問題是印象都這麼差了，還心心念念想著和他談戀愛，一把年紀談啥戀愛，他只想做愛。

愁死人了。

楚諳又蹭過來了，摟著他，吻也吻了抱也抱了該碰的不該碰的這孩子都碰了，對著他依舊一臉可憐相，眼下這會，眼見著又要哭出來。

小聲道歉，哀求，湊在他耳邊認錯，他哪知道自己錯在哪。

這也是沈念最愁的，楚諳根本沒有錯。

像只要被丟棄的寵物，急得發慌，只會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是我的錯。

沈念想。

他拍拍楚諳腦袋，把藥吃了，就著他拿起的杯子咽了水，之後不知該說什麼，陽光透過紗簾落上卧室地毯，書架，與他們彼此身上，空氣靜默。

楚諳又抱住他。他這次摟得很小心，手掌貼著沈念背後的蝴蝶骨，薄薄的骨骼隔著皮肉在他指掌下起伏。

「小諳。」

「恩。」小孩應聲的同時還討好地蹭蹭他。

「為什麼喜歡我？」沈念忍著癢，眼裡有笑意。

「不知道。」楚諳快速啄了下他嘴唇，「就是喜歡，喜歡得要命。」

「那你得記清楚，以後怨恨我了再拿出來想一想。」他嗓子還是啞，喝了水只能稍作緩解，說話時的氣息都像在撒嬌。

「不會怨恨你。」楚諳凝視著他沉聚陽光的眼睛認真說，「如果我埋怨，懷恨，變得不像我自己，那肯定是我的錯，你不會有錯。」

這樣喜愛的人，如果有一天不那麼愛了，才可能去怨恨，那隻能是自己的過失。

沈念是不會錯的。他是個惡人，楚諳知道，他喜歡上一個惡人，連他的惡意都一併擁抱。

沈念已經是個壞人了，喜歡上他的時候，沈念就含了惡毒與危險。

他愛上金邊的罌粟，活該承受毒癮與惡果。

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