叄

硃砂看見灼華時，他正在水裡摸魚，粉白色外套扔在岸邊。

灼華不敢下深水，他捲起褲腿，纖細的小腿泡在淺灘的冷水裡，白凈的皮膚微微發青。

少年動作笨拙，好不容易摸到一條魚又因為手滑被掙脫，自己也不小心滑倒，水濕了一身。

他看不下去，下水走到他身邊，問他摔疼了哪裡。

灼華抬頭，陽光下左腮的淚痣紅的令人心驚。

「沒事」他眯起眼看著陌生來人，卻因逆光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能隱約看見一點輪廓。

最耀眼是他的頭髮。那一頭長至腳踝的長髮有幾寸飄散在水裡，瑰麗奢華。

居然是紅髮。

硃砂趁他驚訝的間隙已經扶起了他，手指在他背後虛晃一下，捏了一個訣。

衣服一下子幹了。

灼華震驚，那人又朝水裡憑空一掌，竟然浮上來幾條翻肚皮的死魚。

不止是淺灘，放眼望去，連河心都飄了一層斑駁的乳白。

他害怕的後退，撞進身後人的懷裡。

「不許再下水，聽到沒有，否則我把淮水變成死河。」陌生的聲音帶著冰雪般的質感，灼華的任何回答彷彿都是忤逆。

他不敢回頭，不敢動，陌生人似乎不急著離開，就這樣任他靠著。灼華用銀繩隨意綁著的長髮隨風輕揚，觸的他頸脖微癢。

「蘇然快回來了。」陌生人貼著他的耳朵，「你缺什麼，儘管問我要。今天這些魚只是暈過去而以，你隨便撈幾隻上去。」

說完，他輕輕咬了他的耳朵。

灼華又驚又惱地回頭，身後空無一人。

最近灼華總是心不在焉，食物到了嘴邊他卻忘了張嘴。他用不來筷子，蘇然只好親自喂他，每次看著少年乖巧吞咽的樣子他都不自覺疑惑-----難道灼華這麼多年吃的都是手抓飯？

「張嘴」

灼華回過神，視線掠過筷子落在蘇然臉上。

英氣斜飛的眉毛微微擰著，眸光在烏蓬內半明半寐的光線中閃爍不定，灼華只覺得那雙眸子好看的異常。

他喜歡蘇然的眼睛，大而狹長卻深不見底，像一泓幽深的清泉。

蘇然趁他愣神的剎那，湊過去輕輕吻上他額心。

「乖，快吃飯」

灼華聽話地張嘴，他不明白人類的吻有什麼含義。

落於額心的吻，代表守護。

他是蘇然第一個遇到的，彷彿沒有自己就活不下去的人，是完全屬於他的一樣東西，不用跟他人分享。

要更別人分享的東西，都不是自己的。

這種獨佔的感覺，非常好。

那時他天真的以為，自己能守他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