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莊主。」女子見過來的人居然是楚寒雨，一時驚了片刻，然後眉眼間迅速染上喜色，「少莊主，您來了，您可要替奴家做主啊。」

說著還把外衫往肩下拉了拉。

楚寒雨輕笑，「你要我與你做何主？」

「是這樣的，這位公子闖進來，奴家自然拉他過來喝酒，可他倒好，喝了酒就說要走，還不給酒錢。」女子憤憤不平。

「哦？她說的可是真的？」楚寒雨問臉快埋到桌子底下去了的書生。

「不，不是。小生只是看見了熟人，過來尋人，是姑娘你非要拉小生過來喝酒，小生說了不會飲酒，姑娘你說，喝了便讓小生走，小生才喝的。」說著書生抬頭飛快看了眼楚寒雨，又低頭沖女子道，「小生不是不給酒錢，小生現在身無分文，你且等小生領了月錢，自然還你。」

「你，你，來迎春樓不是為了尋花問柳，你是來找人，偏誰呢。」女子不服氣，她怎麼命就那麼不好，遇到個窮書生，還欠酒錢。

想著就要哭了出來。

「非也，小生真的只為尋人，是姑娘你回錯了意。」書生繼續解釋，對女子的抽泣無動於衷。

「我不管，你還錢！」

「小生現在沒有錢，等小生領了月錢自然還你。」

「我不管我不管，你還錢……」

「小生現在沒錢……」

楚寒雨好笑的看著兩人，女子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模樣，估計是剛剛接客，還不會看人。

這書生衣著打扮一看就是個窮人，有經驗的妓女是不會搭理的。

而這書生，迂腐至此，是個男人都知道，這個時候應該閉嘴別說話，拿個手帕給姑娘擦眼淚才對，他非得給人家姑娘解釋，還反覆說。

也是辛苦這個女子了。

「這樣吧，他的酒錢我付了。」楚寒雨說著掏出一錠銀子給女子，女子剛剛驚喜的接過，就給書生搶了過去，然後還給楚寒雨。

「不可，公子與小生非親非故，小生受不得此恩惠。」

「你就好意思欠人家姑娘的錢？」

「小生領了月錢便還。」

楚寒雨壓抑住了心頭打人的慾望，拿過銀兩丟給女子，然後在書生反應過來之前，拎著書生的衣領，就把人拎了出去。

書生:……

「敢問公子姓名，家住何處，小生領了月錢，便前來還與公子。」楚寒雨一放下書生，書生便沖他說道。

「不用還了，你走吧。」楚寒雨擺擺手，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去看一眼。

「不可，」書生果斷拒絕，「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小生不能無故得公子人情。」

「行吧，你要是硬要還錢，就去城北楚府，把錢給管家就好。」楚寒雨不想再與書生糾纏，便妥協了。

「是，楚公子。」

「不是，我說，你一個書生，去青樓追什麼人？難不成是捉姦？」楚寒雨好奇隨口一問，誰知書生臉上染上薄怒。

「小生並未婚配，楚公子莫要胡說。」

楚寒雨:……

默默在心頭下了個決定，這輩子他都不要和任何書生打交道了。

「不過是小生剛好看見了，早晨劃破小生衣服的人，故追來尋人。」書生接著說，「小生本就只有兩件衣服，劃破便又得花錢。那人不僅不賠錢，還跑了，連道歉都沒有，小生追他到了這裡便無人了。小生只得回去換了件衣服，然後來此等候，方才小生明明看見那人又進去了，自然得追進去。」

剛剛？楚寒雨摸著下巴，難道是趙小龍？

「他用什麼把你衣服劃破的？」楚寒雨問。

「小生隱約看著像個簪子。」

「可是這個？」楚寒雨拿出在小清房間里順走的發簪給書生看，書生拿起來看了一會兒。

「是的，是這個，楚公子你看，這裡還有小生衣服的線條。」

楚寒雨:……

不過就是幾根絨毛，線個鬼的線條。

拿回發簪，楚寒雨又拿出一小錠銀子放在書生手中，「損壞你衣服的是我的熟人，我替他道歉，也陪你衣服。」

「不可！」書生堅定拒絕。

楚寒雨再不想與他廢話，銀子往書生懷裡一推，便跳上房頂離開了。

書生在原地轉了幾圈，跺跺腳，走了。

待書生走沒了影，黑暗中才走出來兩個人，正是公冶佑和他的屬下暗七。

「主子您費此番功夫只是為了提醒這少莊主？」暗七不明白。

他廢了好一番功夫，才搞明白這個一直在這條街轉悠的書生到底想幹什麼，又費功夫安排妓女吸引楚寒雨的注意力。

只是，這個書生，出乎意料的傻和有用，該說的都說了，遇見過自己這些事情，一個字沒提。

「怎麼？有問題？」公冶佑一個反問就把暗七問懵。

問題不敢有，可以想不明白啊，「屬下，只是不知主子此番是為何？」

公冶佑搖了搖手中的摺扇，慢悠悠的吐出兩個字，「樂趣。」

暗七惡寒，實在是不知道樂趣在那裡。

「你以為他沒有發現我們嗎？」公冶佑忽然說。

「主子的意思是？」

「他也在配合我們演戲。」公冶佑收了摺扇，搖頭輕笑。

越來越有意思了。

「附耳過來。」公冶佑一把收了摺扇對暗七道。

暗七伸過頭去，聽他家主子吩咐，只是這場遊戲，到底是誰在捉弄誰，又是誰入了誰的網。

暗七一時間，有些分辨不清楚了。

話說楚寒雨這邊，跳過幾個屋頂，便跳到了大街上開始慢走，他其實早在書生和女子糾纏的時候就發現了有人藏在暗處，等他把書生拎了出去，才確定，藏著的人，就是公冶佑，那便，陪他把戲唱完。

只是，如此看來，他查看許立的屍體的時候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像是被人動過，現在看來，也是公冶佑刻意留下的信息。

小清房間里的簪子也是他留下的，再用書生引導自己。

這個公冶佑啊，到底是想利用自己呢，還是想利用自己呢？

楚寒雨看著手中的簪子，笑了。

鹿死誰手，誰知道呢？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