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梓輕輕撫摸著周琛的腦袋，她不知道那些年周琛是怎麼熬過來的。愧疚侵蝕著她的心臟，有些事，她連回想的勇氣都沒有。

無論她現在對周琛多好，等他恢復記憶以後，定不會這般依偎在她懷裡吧。

這般也好，不用在深淵裡掙扎，度日如年。其他的事，她來做就好。

黎梓的目光變得冷冽，她們正在煉獄煎熬，又怎會讓那群人逍遙快活過一生？自古血債就該血償。

馬車在府門前緩緩停下，黎梓將熟睡的周琛扶到夜五的背上，回去的路上正好撞見單清凡。

他看了一眼周琛，問:「他怎麼了？」

「玩累睡著了。小五，送阿琛回屋子。」

單清凡半信半疑道:「你們去哪了？找你半天都找不到你人。」

「找吾做甚。」

單清凡跟隨她左右，「家裡來客，特意過來找你的。」

「誰啊？不重要的事隨便打發她走。」黎梓揉揉發脹的腦袋，她想回屋子眯個午覺，馬車顛簸的她犯困。

「前任卿士余大人余北河。」單清凡不知道她對黎梓而言重不重要，沒敢隨意打發走，只能一邊好生招待，一邊派人尋找。

但。

在這一刻，他見到黎梓眼底的光芒，他知道他的做法是對的。

黎梓一聽是余北河，立馬精神抖擻。上次接周琛時特意去找過她，沒想到不湊巧，正好碰上她四處雲遊。沒想到這次自己來了。

「她在哪？」

「大堂等候。」

黎梓大步流星朝前廳走去。穿過曲折廊道，見余北河背手而立，仰望著屋內掛的壁畫，快速走上前，笑道:

「不知道余大人造訪，有失遠迎還請余大人見諒。」

余北河聽到黎梓的聲音，立即端正姿態，捋直自己的衣擺，跪下行禮，「是草民突來造訪，打擾了殿下休息，還請殿下勿怪。」

黎梓三步並兩步，雙手扶起余北河，「余大人不必多禮。路途奔波，想必多有勞累，還請余大人移步，吾已讓人準備好酒菜，為余大人接風洗塵。」

黎梓領著余北河轉至後花園涼亭，有意遣散眾多侍奉的婢子，只留幾個貼身的人站在五步之外等候召喚。

她提起酒壺欲給余北河滿上就，卻被余北河攔住。

「殿下，還是草民來吧。」余北河接過她手裡的酒壺，站起身，先她倒滿酒，再給自己滿上。

「府邸沒外人，余大人不必如此客氣。自你退出朝堂以後，吾也有好些年沒見過你了。」黎梓不喜歡余北河的拘謹，這樣謹慎的狀態不利於她得到她想要的東西。

「確實有好些年了，殿下越發俊俏。」余北河看著黎梓，那雙被歲月蹉跎的眼睛，帶著少許惆悵。

年幼時，余北河也曾教導過她一些東西。偶爾也會和那個人與年輕意氣風發的余大人一同進過餐，談論天地。

「上次出去遊玩，歸途中路過你的家門，便想著去看望你，沒聊想不碰巧，你也正好雲遊四海。」黎梓淺啄一口小酒，執起筷子吃著菜。隨意的樣子就像多年未見的好友，除了改不了口的皇室自稱，沒有半分架子。

「嗯家母書信於我，提到此事。我正巧離皇城不遠，便調轉車頭來尋殿下。」說罷，余北河站起身，舉杯又道，「讓殿下白走一趟實在過意不去，余某自罰一杯。」

沒給黎梓任何說話的餘地，仰頭一口飲盡。

黎梓笑著調侃道:「余大人不必如此嚴肅拘謹，不知道的還以為吾逼著余大人壯士斷腕。」

余北河不好意思笑笑，「殿下已今非昔比，哪能像以往那般隨意。」

黎梓當時年幼尚不懂事，沒有現在的威嚴和地位，再加上有那位德高望重的人在中間緩解氣氛，自然相處融洽。

如果那人還在世，現在的一切會不會都變了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