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漸濃，天高氣爽，魔域聖殿中遠遠地傳來眾信徒整齊劃一的禱告聲，既是為了祭奠接連死去的同胞，也是為了祈禱欣欣向榮的未來。祭司大人不在，由葉翩掌管全局，隨著瓊枝獻上，儀式順利完成，他與眾信徒告別，便往別殿走去。

巫離子大人此刻應該正在別殿為魔後煉藥，想要幫忙的葉翩朝那走去，忽然聞到一股焦味，三步並作兩步地推開大門，沒有看見祭司大人，倒是發現了一隻被黑煙熏得灰頭土臉的小人魚。

身處孕期的人魚無法化出雙腿，凌漪便如蛇般蜷著魚尾穩穩噹噹地站在地上，面前是一口小鍋，正源源不斷地冒出黑煙。

凌漪一手拿著鍋蓋，手忙腳亂地蓋了回去，但他還是被煙熏得嗆咳不止，眼泛淚花。狼狽的他過了一會兒才注意到葉翩，不好意思地打招呼道：「葉翩哥哥早……咳咳……」

說著，咳出一口煙。

葉翩啼笑皆非，問：「怎麼是你在這，祭司大人呢？」

「祭司大人去集市上買一些草藥，我來是想煉一劑藥。」凌漪解釋道。

葉翩頷首，凌漪又繼續專心致志地煉起藥來，這次他小心翼翼地揭了鍋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黑黢黢的湯藥里撒了藥草研磨成的粉，再用勺一圈圈地攪拌。煉藥是個費力活，隨著凌漪攪拌，他的額上逐漸滲出細密的汗珠，隆起的腹部也在微微發顫。

葉翩從未見過出來做苦活的有孕之人，更何況眼前的小人魚還是陛下放舌尖上都怕化了的，不由得好奇道：「魔尊陛下呢，他捨得讓你一個人出來？」

聞言凌漪手上一頓，轉頭幽怨地看著葉翩，道：「陛下日理萬機，不理凌漪。」

葉翩頷首道：「最近盛輝城同族被害一事鬧得人心惶惶，陛下定是忙得不可開交。」

「他似是遇到了瓶頸。」凌漪輕哼一聲，「也不來和凌漪商量。」

「陛下只是怕讓你操心勞累，對寶寶也不好。」話音一落，凌漪的臉色更黑，為陛下說盡好話企圖開導凌漪的葉翩好心幫了倒忙，只好借著有事求於祭司的幌子訕訕離開。

「應該差不多了……嘗一嘗……唔……為何和祭司大人說得不一樣……」

凌漪瞅著時間差不多了，舀了一小勺伸出舌頭嘗了嘗，不料舌尖一觸那黑色濃稠的湯藥，就有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襲來，酸得他歪了嘴。凌漪呸呸幾口，懷疑地看著自己的成品，愁眉苦臉，自暴自棄地又從研磨皿抓了一把粉末灑了進去。

這次沒有冒出更多黑煙，湯汁也從深綠漸漸變成了墨綠，開始散發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

凌漪正要嘗嘗，卻被人從身後拍了一下，嚇得差點兒打翻鍋爐，氣呼呼地轉頭瞪去，卻對上墨溪那雙冷峻的暗紫色眼睛，剎那間蔫了。墨溪自是注意到他的神情變化，挑眉道：「不好好在浴桶里泡著，來這裡是要煉什麼藥？」

「安……安胎藥，夫君，嚇死我了……」凌漪緊張地拍了拍胸脯，魚鰭也在不安地晃動。

「夫君有那麼可怕嗎，又不是在煉什麼見不得人的藥，心裡有鬼？」

墨溪的咬字落到了最後四個字上，不出所料地看到小人魚打了一個哆嗦，差點兒沒把鍋打翻。

注意到他為煉藥累得汗流浹背，墨溪將小人魚攬進懷裡，低頭呵斥道：「煉藥這種苦差事為何不讓祭司大人幫忙？」

凌漪悶悶道：「祭司大人和陛下一樣，忙得不可開交，無暇顧及凌漪，所以就不想叨擾他，便把方子要了過來自己做。」

墨溪意識到他在埋怨自己，只好蹭著他的脖頸，含住了他的耳墜，從耳朵一直親到唇瓣，試圖哄他。

凌漪連忙推搡開他，依然在生氣：「盛輝城的事真有那麼棘手，為何都不和凌漪說？」

不和凌漪說，是怕他像上次一樣偷偷背著墨溪去冒險，不過有凌絕在，凌漪不可能再那麼放肆，墨溪猶豫了一會兒啟唇解釋道：「派去盛輝城打探情報的同族，進城了以後無一例外活不到第二天，明明都隱去了魔息，人族再好的寶貝也辨別不出他們的真身，不知為何會暴露。」

凌漪一聽，不假思索道：「那必然是內鬼通風報信。」

墨溪和他想的如出一轍，癥結就在於此：「那派去的三名同族分別來來自三位大領主的領地，身份長相僅有我和那三位大領主知曉，總不可能那三位大領主與人族勾結。」

「嗯……那或許是用了其他法子，也許盛輝城的空中有一種香，對人族無害，卻對魔族致命。」凌漪絞盡腦汁想出來了另一種說法，倒真有一番道理，畢竟現在的墨溪看不到盛輝城內的狀況，一切皆有可能。

「既然無法探知情報，那上次凌漪看到的盛輝城的清單是從何而來？」

凌漪一語驚醒夢中人，墨溪恍然大悟，笑道：「那是探子跟一個路過的商人買的。」

凌漪眯起眼睛，別有深意地笑道：「那夫君不如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月牙彎彎，小嘴嘟嘟，真是甜到他心坎里去了。

墨溪近日來的陰霾一掃而光，將小人魚攔腰抱起，伸手拂去他身上的塵埃，與其耳鬢廝磨，嘴裡不斷喃喃著：「寶貝真聰明。」

凌漪被他蹭地癢癢的，身體也泛起一股莫名的燥熱，嘴上推拒著：「夫君……這藥還煉著……」

墨溪的眼神忽地凜冽起來，直勾勾地盯著凌漪，似要把他內里內外都要看透，一字一頓地問道：「老實交代，這藥究竟是什麼？」

你一小人魚生的是蛋，哪裡用得著安胎！

到底還是被識破了，凌漪又被鉗制著身體，怕極了墨溪在別殿就地辦了他，無奈地實話實說道：「凌漪偶然間聽聞魔族的小孩都是喝母乳長大的，夫君也曾說過想喝……就想試試看能不能給夫君弄點兒奶水喝……」

「那夫君就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