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溪懷揣著不安，不動聲色地觀察凌漪表情一絲一毫的變化。

「這個粉末是什麼？」凌漪困惑地重複他的問題，湊到粉末前聞了聞，伸出舌頭舔了一小口，五官因苦味擠到了一塊，自問自答道，「是龜甲粉。」

墨溪又問：「你知道這是從哪來的嗎？」

凌漪的表情有一絲微妙的變化，他瑟縮了一下脖子，悶悶道：「夫君還是不相信凌漪嗎？」

「這是江如藍在你從前的住所找到的，只要吞下這包粉末，那人說謊亦不會激起狴犴的殺意，凌漪，我相信你，但是……」墨溪眨了眨眼，無辜地瞅著他，「你也需要讓別人信服。」

凌漪接受了他的說法，解釋道：「墨溪可還記得上次饕餮破壞聖殿一事？那時凌漪就事先準備了斷腸草，以免墨溪喚靈失敗，狴犴也是如此，每隻靈獸追根溯源都必有其弱點，剋制狴犴的正是這龜甲粉，只是未雨綢繆罷了。」

江如藍對於龜甲粉的用途推測並不正確，這使墨溪鬆了一口氣，但接下來凌漪說的話又讓他將那口氣憋了回去。

「不過，凌漪的確回到聖殿偷拿了一點，撒在烤雞上吃了下去。」凌漪淡淡道，「畢竟，凌漪也有不想讓墨溪知道的秘密。」

「你真吃了？」墨溪確認，聲調高了幾分。

凌漪被他突如其來的大嗓門一嚇，縮了縮腦袋。

「好啊，凌漪……越來越不乖了……」墨溪無奈地撫額，「你又隱瞞了什麼？」

凌漪閉口不言，定定地看著他。

「我沒有喚出狴犴。」墨溪已經做出讓步，「你……你的那名族人是不是趁我不在時對你出手了？」

「……他本想強行帶我回蓬萊，但發現我懷孕後就放棄了，但是寢殿還是被弄得一團糟，九尾信物也被奪走了。」凌漪愧疚地垂下了眸子，尾鰭默默地往回縮著。

「你說九尾信物被奪走了？」墨溪皺眉，聯想起之前那人魚做過的種種，不難猜出他的下一步動作，便道，「不必瞞我，我也不怪你，不過今夜入睡前需點燃安神香。」

今夜怕是無眠，墨溪心道那人會朝九尾信物中注入靈力，短暫地憑藉九尾靈力對凌漪下手。

凌漪一聽，不知想到了什麼，耳根燒著一般的紅。

凌漪顫著聲問：「墨溪的意思是……要進入我的夢境？」

墨溪捏上他櫻色的耳垂，細細摩挲那顆緋色寶石，輕笑道：「難道這些日有夫君陪伴在身邊還做一些什麼見不得人的夢？」

凌漪沒有回答，下意識地想埋頭於雙膝之間，發現自己下身是一條光溜溜的魚尾後一楞，轉頭抱起被褥，卻聽見冷冷的一句「狴犴」。

凌漪抱著被褥不知所措，獃獃地看著床上出現一隻大虎，正懶懶地眯著眼睛盯著自己。

「乖魚魚，做什麼夢了，跟夫君說說。」墨溪撫摸著狴犴毛茸茸的腦袋，期待著凌漪的回答。

「唔……夫君壞……為什麼要在這種事上麻煩狴犴！」凌漪臉漲得通紅，急不擇言道，「夫君明知故問，就是想整凌漪……」

「哦？」墨溪湊近了一些欣賞自家小魚窘迫的可愛模樣，「夫君怎麼明知故問了？」

這時，狴犴瞥了一眼耍賴的主人，又默默將目光收了回去，沖凌漪溫順地嗷嗚叫了一聲。

「沒有我的命令，狴犴又不會吃你，撒謊也好，真話也罷，夫君僅僅想聽凌漪講講自己的夢。」墨溪哄道，「在夢裡，兩個陛下待凌漪都像夫君那麼好嗎？」

凌漪支支吾吾道：「這……這……說不出口……」

墨溪：「兩個陛下都會親凌漪嗎？」

凌漪：「嗯。」

墨溪：「兩個陛下都會抱凌漪嗎？」

凌漪：「……嗯。」

墨溪：「兩個陛下抱凌漪抱得舒服嗎？」

凌漪：「…………」

靜默半晌後，凌漪將縮起來的魚尾巴慢慢伸展開，透明晶瑩的尾鰭主動蹭著墨溪的手。

墨溪哈哈大笑，說道：「你寧願給我摸魚尾巴也不想說那些夢，乖魚魚太可愛了……不欺負你了，夫君先去拿點安神香過來，待會就有烤雞吃，這次不準加龜甲粉了。」

總算逃離那令人無地自容的話題，凌漪鬆了一口氣，用魚尾蹭了墨溪手心幾下表示感謝，然後乖巧地等他回來。

進入孕期之後，凌漪為了準備六個寶寶的營養而增大食量，墨溪特意命廚房送了兩隻烤雞過來，兩隻都被凌漪啃得只剩下一個光溜溜的骨架，但這小饞魚似乎還意猶未盡，嘬了骨頭好幾下，彷彿想吸吮其中的骨髓。

墨溪心想抱肉嘟嘟的小饞魚也別有一番風味，又叫廚房做了一些糕點送來，凌漪大快朵頤後懶懶地躺在溫暖的浴池裡休息，等夜深了墨溪再替他擦拭好身子抱到新房相擁而眠。

等凌漪入睡，墨溪躡手躡腳地起了身，輕聲喚出九尾，藉助它的能力潛入凌漪夢境之中。

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凌漪平日里所思所想的一切都會毫無保留地呈現在夢境中，墨溪閉上眼睛沉入夢境之海時，內心有些期待凌漪夢境中的自己，又有些擔憂觸碰到他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待周圍一切靜下來之後，墨溪睜開雙眼，最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四個洞口。

這似乎是溶洞深處的岔路口，卻又與一般溶洞不同，岩壁上點綴著大大小小閃閃發光的寶石，從頂上垂下來千奇百怪姿態不一的石柱，腳底則有微波粼粼的水漫至腳踝，清涼舒爽，舒適無比。

墨溪掃過所有洞口，只能從第三個洞口中感受到徐徐微風吹來，便朝那裡走去。他一進入洞內，甬道兩旁的苔蘚倏地散發出璀璨奪目的絢爛光芒，似在歡迎他的到來。

應該是這條路不錯。

墨溪走了沒多久便來到和他浴池相差無幾的場所，不遠處就有一條小人魚在呼呼大睡，身邊還有一窩蠢蠢欲動的蛋。

墨溪走近一瞧，嘴角不自覺地彎起，凌漪蜷縮著身子，在睡夢中也不忘小心翼翼地護著懷裡的六……七顆蛋，墨溪在仔細數了數後，確認是七顆蛋，無奈又寵溺地摸了摸熟睡的凌漪，將他的髮絲捏在手心，低下頭親吻，目光下偏的那一刻，一抹銀色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定睛一看，詫異萬分。

凌漪的脖子上戴著銀色頸飾，而他的耳垂上也有一枚緋色耳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