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為什麼會喚出饕餮！

墨溪驚愕地睜大了雙眼，他要喚的是瑞獸，怎麼會招來了凶獸……須臾，黑霧充斥了二殿大堂，隔絕了他與外界，一片黑暗之中，眼前只有一雙翡翠獸瞳和一張血盆大口。

見那銀牙森森，墨溪不曾膽怯，喚靈最忌諱恐懼，即使剛剛突破黃之境界的自己並不足以與饕餮一戰，但至少不能輸了氣勢。

墨溪眼神一凜，從喉腔里迸發出一聲嘶吼，硬是以自己的靈力與饕餮相撞。那一彎月牙中閃過一絲訝異，黑霧被暗紫靈力衝散了不少，不一會兒又洶湧襲來。

剎那間，一道驚雷炸裂在他耳邊。

「魔尊墨溪，別來無恙。」

那渾厚而低沉的嗓音，竟是來自饕餮的靈識傳音，墨溪突然意識到了，這一世的饕餮也和自己靈魂相連，並非自己喚靈出錯，而是饕餮親自找上門來。

然而，這匹凶獸如天災般來勢洶洶，絕不可能和狴犴一樣甘願翻身在他腳邊露出白肚皮來，怕是別有所圖。

「饕餮，你想要幹什麼？」墨溪厲聲質問。

凶獸獰笑道：「魔尊墨溪，即使輪迴轉世你也無法擺脫孽障，要是吾告知那尾人魚你前世的所作所為，你會如何？」

聞言，墨溪心裡發怵，饕餮竟拿凌漪來威脅他，面色一沉道：「你想要什麼？」

「掙脫與你的靈魂聯結，魔尊墨溪，你終究會走向破敗的末路，吾可不想陪葬。」凶獸嗤笑一聲，「要麼吾現在就去告知人魚你的前世罪孽，要麼你當即立誓不再繼續喚靈！」

墨溪無法妥協：「開什麼玩笑！不過一年人族就要發動猛攻，我為了魔族和凌漪也絕不可能放棄喚靈。」

「人心不足蛇吞象！」饕餮發出一聲怒吼，剎那間周圍黑霧如浪潮般涌動，飛沙走石般朝墨溪襲來，「區區黃之境界，不自量力！」

墨溪閃躲不及，被黑霧吞噬其中，下一刻只覺萬蟲噬骨，疼痛席捲四肢百骸，鮮血在胃裡翻湧。

驀地，凶獸發出一陣怪笑，冷嘲熱諷他的天真：「讓靈丹，真是省去了我找那尾人魚算賬的功夫……」

「人魚肉是世間絕味，吾好久沒嘗過了，甚是想念。」

墨溪怒吼一聲，使出渾身解數掙開黑霧蠶食，再度凝聚靈力喚出他的巨蛛和狴犴，以巨蛛蛛絲束縛，以狴犴巨口撕咬，仍不能傷及這饕餮靈識半分，又被那凶獸嘲弄一番：「不痛不癢。」

墨溪受那黑霧糾纏，靈力所剩無幾，如今只能喚出最後一隻靈獸——陽烏。陽烏從虛空中顯現，以耀眼之光碟機散黑霧，凶獸哀嚎一聲，幽幽翡翠獸瞳被光灼傷，但墨溪深諳這隻能拖得這上古凶獸一時，就讓體型嬌小的陽烏儘快突出重圍去給凌漪報信，讓他千萬不要喚靈。

讓靈丹效用一過，饕餮靈識便會消散，絕不能讓他傷害到凌漪分毫！墨溪眼瞳發紫，嘴邊鮮血滲出，想再榨取一絲靈力壓制住饕餮，卻無力回天。

饕餮被他惹惱，黑霧開始四處亂竄，固靈結界不穩，大堂頂部硬是被他撞破一個缺口，黑霧從那逃逸，化作一縷黑煙飛向凌漪所在。

「巨蛛，狴犴，你們去拖著它，絕不能讓他接近凌漪……」墨溪轉身就朝殿外飛奔而去，剛追沒兩步，腳下一空，險些跌坐在碎瓦上，是司不渝拉住了他。

司不渝驚恐萬分：「陛下，屬下罪該萬死，無法突破黑霧趕到陛下身邊。」

「上古凶獸不是現在的你我能匹敵的……」說著，墨溪又咳出一口鮮血，眼願景象已是天旋地轉，卻還是執意往那趕，「你不用管我，那凶獸往凌漪那去了，我不能讓他……」

不能讓凌漪受傷。

不能讓凌漪知道。

說他貪得無厭也好，說他不自量力也罷，哪怕粉身碎骨，也絕不能再辜負凌漪一世。墨溪咬著牙齒，忍著劇痛，足尖點地，騎上狴犴，向凌漪絕塵而去。

司不渝騎踏燕馬火速前往，墨溪慢他一步，遠遠地看見不祥的黑霧籠罩了聖殿，魔族同胞們都不安地望著那裡，墨溪咽下腥甜，催動靈力，狴犴咆哮一聲，速度又提升了一個檔次。

黑霧遮天蔽日，饕餮盤踞在聖殿上空，眼珠一溜一溜地搜尋人魚下落，當窺見聖池處水花四濺，黑霧風馳電掣一般朝那涌去。

「不！！！」

見饕餮已找到凌漪所在，墨溪撕心裂肺地叫喊出聲，狴犴受他感情暴動影響，橫衝直撞地往聖池撞去，一堵牆在眼前坍塌，剎那間塵土飛揚，墨溪被嗆得咳嗽幾聲，一時間無法看見凌漪所在，只能大聲呼喊他的名字。

「凌漪？凌漪！」

「凌漪！！！」

墨溪撥開眼前廢墟，朝聖池方向摸索，不一會兒就覺得腳下濕潤，有流水溢出，應該是離聖池不遠了。他加快腳步，忽地聽到前方傳來一陣野獸哀鳴，心想可能是九鳳出事，大驚失色地飛奔過去，也不顧自己身上傷痕纍纍。

聖池雖被毀了大半，仍是水霧繚繞，朦朦朧朧，墨溪隱隱約約地瞥見一個人影，喜出望外地喊道：「凌漪！」

當他走近看得更仔細後，不禁一怔。

饕餮的駭然身軀竟是癱倒在體型嬌小的凌漪跟前，兩眼一白，似是昏厥過去，靈識也在隨風化作一點一點星塵消散。

而制服了饕餮的凌漪沒有注意他的到來，獨留一個冷峻嚴肅的側臉給他，神情卻是墨溪從未見過的冷血涼薄，湛藍空靈的眸中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輕蔑不屑，被墨溪一清二楚地看在眼裡。

「……凌漪？」墨溪困惑地喊他。

凌漪一楞，轉過頭來，臉色煞白：「陛下，你怎麼受了那麼嚴重的傷！」

話音未落，凌漪驚慌失措地跑到他身邊，喃喃道：「不行，這些傷都是饕餮所致，一般草藥無法治癒，怕是會落下後遺症……」

墨溪見他發自內心地慌亂，甚感欣慰，一時恍然，忘卻了自己傷勢過重，需要儘快治療。

下一刻，他又因凌漪出格的舉動呼吸一窒。

「陛下，請喝下我的血。」凌漪當機立斷地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將溢出殷紅血珠的指尖遞到他的嘴邊，「我只能想到這個辦法了，饕餮的黑霧會慢慢滲透您的五臟六腑，不一會兒就會溶化您的臟器，陛下，墨溪，請不要猶豫，趕緊喝下我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