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陛陛陛下……您剛剛說什麼？」凌漪湛藍如天空的眸里盛滿了難以置信，說話變得不利索，甚至帶上了可有可無的敬語，「輔佐我喚靈……我……我何德何能……」

凌漪忽地垂下了眸子，目光飄忽不定。

墨溪嘆了一聲：「凌漪，你難道想拒絕我？」

凌漪聞言內心警鈴大作，脫口而出：「怎麼可能！」

墨溪又循循善誘：「作為候補祭司，若是連人族喚靈師都不如，恐怕魔族同胞們也不會接受你的祈福。」

凌漪被他一激，憤憤道：「一隻九鳳就能以一敵百，若是陛下想讓凌漪以一敵千，那凌漪定當喚出下一隻靈獸。」

「很好，乖。」墨溪微微一笑，撫摸人魚的腦袋誇獎他的聽話，卻見凌漪眼神凜然，神情嚴肅拒絕他的好意道：「但是，陛下無需輔佐我，陛下的意思是用讓靈丹替我抵禦靈獸的第一波進攻，我不想陛下以身犯險，既然是我自己的靈獸，由我自己來承擔風險。」

凌漪的話語鏗鏘有力，墨溪則心有餘悸。

不是他不相信凌漪的實力，只是他害怕喚靈會再度奪走他，前世的凌漪就因強行催動靈力自殺而死，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暴行令他絕望，讓他走投無路地選擇壓榨一具早已靈力枯竭的軀體耗盡自己的壽命，那過程相當痛苦，基本等同於眼睜睜地看著野獸啃噬自己的軀體，等他處理完公務回來，只看見一具冰涼涼的，幹巴巴的屍體。

墨溪恍然，再度回過神來時，面色一沉，內心波瀾壯闊，還是平靜地對心意已決的凌漪道了聲：「明白了。」

「謝謝陛下理解。」凌漪如受鼓舞一般欣喜雀躍，「關於下一匹靈獸，我將盡我所能喚出一隻瑞獸，希望能給陛下帶來好運。」

「不錯的選擇。」墨溪沉思一會兒，「那麼信物呢？」

「錦鯉如何？看在都是魚的份上它應該會給陛下帶來好運。」凌漪下意識道，墨溪則啞然失笑，颳了刮他的鼻子，道：「應該給你帶來好運才是。」

「陛下的幸運就是凌漪的幸運。」凌漪又一語驚人，墨溪笑罵他古靈精怪又輕啄了那唇幾下，才囑咐道：「我已經叫司不渝去辦了，既然要喚靈瑞獸，自然要挑選個黃道吉日，不如就兩日後的正午，於聖殿喚靈如何？」

喚靈講究天地時人和，正午陽氣旺盛，聖殿又靈氣充溢，最適合不過。

凌漪點頭，胸有成竹道：「我一定不會辜負陛下的期待。」

墨溪拍拍他的肩，不斷喃喃著相信凌漪，然而他表面上對凌漪寄予厚望，信心滿滿，實際上坐立不安，憂心忡忡。告別凌漪之後，晚上的他翻來覆去，轉輾反側，一顆心懸著無法放下，無論如何他都想協助凌漪，絞盡腦汁後總算想出了一個法子，那就是偷偷讓凌漪吃下讓靈丹，自己於凌晨喚靈，等到正午再神不知鬼不覺地將精疲力盡的靈獸靈識讓度給凌漪，這樣即使凌漪意識到是自己在輔佐他，也無法拒絕自己的好意了。

問題是讓靈丹的效用只能持續半天，也就是說，他得讓凌漪在喚靈當天早上吃下讓靈丹。這說來也不難，只要凌漪和自己一起就寢，早上醒來由他給凌漪準備早點，喂他吃下一顆藥丸輕而易舉。

為了不讓凌漪起疑心，第二天一大早墨溪直截了當地來聖池跟凌漪說：「今晚侍寢。」

凌漪的反應不如他想像中的激烈，只害羞地兩頰泛紅，輕聲說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急急忙忙去準備新一天的禱告。

墨溪白天一如既往地處理公務，魔族子民們需要他的領導，大小領主們需要他的許可才能實施新的政策，商隊們需要新的商貿通道，礦石的開採需要跟上，藥草的採集也不能落下，更重要的是不能容許走私，所幸那位新官在不遺餘力地監視著人族領地的魔域貨物流動替他分擔了一些……

晚霞悄悄攀上樹梢，司不渝帶著喚靈儀式已準備完全的好消息來見他，並按照他所吩咐的那樣將兩枚讓靈丹呈了上來。

驀地空中傳來一聲悠揚鳥鳴，墨溪心道應該是凌漪來了，立馬藏起讓靈丹，並囑咐司不渝不要把讓靈丹的事告訴他人，然後出門去迎接他的可愛小人魚。

九鳳在大殿前的空中盤旋著，凌漪倚靠在九鳳第五顆腦袋毛茸茸的脖頸上，將地上的景色盡收眼底，當看見墨溪出現時，嘴角微抿，迫不及待地催促著九鳳降低高度，看準時機，從天而降撞到墨溪懷裡。

墨溪硬生生接下了他的重擊，將人攔腰抱起朝寢殿走去，以眼神示意驅散了周圍的侍從和下仆。

這次侍寢兩人只是緊緊相擁而眠，凌漪雖擺出一副困惑的模樣但很快就認識到被他緊緊抱著也很舒服，不一會兒就安然入睡。

早上墨溪將讓靈丹磨成粉末撒在糕點上喂凌漪吃下，他仍然不聽勸地舔自己手指，墨溪無奈一笑，問他：「那麼喜歡舔，下次舔別的地方好不好？」

凌漪抬眼茫然：「？」

「不，沒什麼。」墨溪意味深長地笑，想到了一些旖旎的過往，「快點吃，等會兒禱告就來不及了。」

凌漪聽聞急急忙忙塞下兩個糕點，如松鼠一般鼓起腮幫子使勁嚼著，未察覺到任何異樣，在用完早點後便乘九鳳回去，臨走前不忘跟他道別：「陛下，晚上再見。」

墨溪目送他離去後，便整理著裝前往二殿大堂，如凌漪所要求的那樣用錦鯉配飾進行喚靈，司不渝已經在一旁恭候他多時，並已經布置好了讓靈所使用陣法，陣眼處便是一尾黑錦鯉玉佩，與凌漪喚靈時即將使用的那尾紅錦鯉玉佩是一對。

準備完全後，墨溪於陣眼前盤腿坐下，閉上眼睛，催動靈氣，將自己充足的靈氣與對凌漪的心意一同注入到眼前的黑色錦鯉玉佩中。

司不渝在一旁靜靜注視著，不出所料地看見僅有魔尊才具有的紫色靈氣如洪水般洶湧而出，黑色錦鯉玉佩周身耀著純粹的紫色光輝，這看似又是一場成功的喚靈儀式，驀地異象陡生，玉佩從魚眼處開始斷裂，一道狹長的裂痕切割了魚身，源源不斷的黑霧從中溢出，漸漸佔據了大堂房頂。

墨溪從喚靈中驚醒，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當黑霧中那一輪月牙般的翡翠獸瞳顯現時，他不由得臉色煞白。

「……饕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