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靠在床頭低頭看著手上的書，一人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獃，兩人都默默不說話，一時間空間里顯得異常安靜。

顧炎涼看著手裡的書，似是不經意地問道：「那我以後一直都要待在這裡了麼？」

「這個，因為那個東西都存在，所以你身體里有一層結界，身體掌控的一方能夠自由透過這個結界，但是被禁錮在身體里的就不能透過了。之前我一直被困住就是這個原因，後來你昏迷魂體陷入沉睡，我才能從這出去。但是現在變成我在掌控身體，所以你便被困在這裡了，除非我之後也和你一樣因為某些原因魂體陷入沉睡，或者是這個結界被打破，不然……」連司禹的話突然一頓，沒有再說下去。

顧炎涼將目光從書上移開，歪過頭看著他，補充道：「不然我就會一直被困住，直到死亡。」

連司禹閉上眼睛點點頭，不敢看少年的表情，不可否認，他心底有些不安，害怕從少年臉上看到了或厭惡或恐懼或仇恨的表情。

他的心裡無緣無故升起一個念頭：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對少年來說，他的存在就是帶來災難而已，好像少年自從遇到他就沒有什麼好事了。

「喂喂喂，被困住的是我，又不是你，你不是已經能出去感受一下做人的樂趣了嗎，這麼大好的機會擺在你面前，你不是應該欣喜若狂嘛，你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做啥，不樂意還是咋滴。」顧炎涼看著連司禹臉上的表情不由得感受到一股悲傷，就之前已經不再四溢的黑氣也漸漸從他身體里冒出來，嚇了顧炎涼一跳。

連司禹睜開雙眼，轉過頭看向他，眼裡的情緒複雜難辨。

貌似在這個少年身邊，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像他自己，然而看著少年臉上的擔憂、無奈，還有些認命，但卻沒有絲毫的討厭和恨意，他又覺得像或不像似乎又不是很重要了。

他扯出一抹笑容，看著顧炎涼道：「如果你被一直困在這裡，你會恨我嗎？畢竟……」

他沒有說完，但兩人都懂得他的未盡之言。

畢竟是我搶了你的身體，畢竟是我強佔了你的一切，畢竟是我害你落到如此境地……

「切，」顧炎涼將手裡的書放到邊上的床頭櫃上，也跟著躺下來，然後兩手交叉枕在腦後，學著連司禹問道：「那你之前一直被困在這裡，你又會恨我嗎？」

對方明顯沒有料到他會如此說，臉上的表情一愣，半響才道：「這不一樣。」

「哪不一樣了？不都是被困在這裡麼？」顧炎涼不屑地撇嘴，隨口回道。

「……」聽著少年咄咄逼人的話，連司禹臉上的神色有些無奈。他苦笑著搖了搖頭，不知道是在回答少年之前的問題還是在單純地反駁以表達自己的看法。

他仔細打量了下少年，看著對方臉上玩世不恭的神色，心中思緒萬千。

或許在少年看來，這是一樣的，但……真的一樣嗎？

自然是不一樣的。

他是鬼，對方是人。

他被困住，是一時，對方被困住，卻是一世。這個道理，他懂，小孩也懂。

他也做過人，自然也懂得人性。人本自私薄涼，再多的施捨與慈悲心都是在滿足自身私慾的前提下才會有的東西。

兩人沒有就這個話題聊下去，各自沉默了起來。

忽然，顧炎涼一個翻身爬起來，「我有辦法了！」

看著他眼神亮晶晶看著自己，連司禹提了點興趣：「什麼辦法？」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顧炎涼卻是對著他展顏一笑，賣了個關子。

眉眼彎彎的模樣讓連司禹愣了愣神，隨即笑了笑，心中倒是有些好奇對方想到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