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於山神廟初遇
小說: 我想提刀北上 作者:白云碎 字數:2295 更新時間:2019-09-21 11:52:05
聽戲終究不如看戲來得爽快。
白霧已淡,耶律虜隱在樹上,用飛鏢解決幹凈了廟外埋伏的嘍啰們。
一個專業的殺手,自然要具備齊全的殺人工具,習得所有的殺人方式。
這是殺手的基本修養。
耶律虜嘴中叼著那楓樹枝,背上背著他那沉甸甸的黑鐵刀,走近山神廟。
他雖不輕靈,卻也是很擅長於隱藏自己的腳步聲。
殺手總要會隱藏自己。
這也是殺手的基本修養。
山神廟的牆上有很多破口子,耶律虜屏氣凝神,透過一個口子向廟裡看去。
戲已經接近尾聲,白衣的道士已倒在地上了。
道士果真敗了。
意料之中。
看戲的人總不能入戲。
耶律虜本想著給道士收屍的。
好巧不巧,這山頂竟颳起了風,風並不算大,卻也能夠帶走一些氣味。
耶律虜的鼻子本就靈敏,他竟從那風中捕捉到了桂花的味道。
清甜的桂花香氣。
心念一動,耶律虜不由得變了主意。
廟中那粉衫兒卻已經對著道士扔出毒鏢了。
可惜了,這個道士還不能死。
原因無他,耶律虜不想讓他死,他就不能死。
情勢所迫,耶律虜將那楓樹枝擲了出去。
只要速度與力度夠了,萬物皆可為致命武器。
鐵樺木扇子掉到地上蒙了灰。楓樹枝攔住了毒鏢,打得毒鏢飛入牆中。
侯佻轉身瞪了葛畏安一眼,葛畏安貌似收斂地低下了頭,眼中卻是不屑與未成功的不甘。
不過,現在最要緊的應該是……
侯佻與葛畏安對視一眼,葛畏安放聲大喊了一句,「是哪個好漢,既然來了,為什麼偷偷摸摸躲在暗處?!何不出來,大家交個朋友!」
耶律虜倒是真的出來了。他背著他的黑鐵刀,大跨步地進了山神廟。
葛畏安心中一凜,不由得慌亂。
侯佻卻是對耶律虜很好奇,他還從未見過這樣長相的人,五官輪廓奇特也就罷了,來人竟然還有一雙綠眼睛。
是了,耶律虜實在有著一張讓人過目難忘的臉。他生來便高鼻深目、輪廓剛毅,更難得的,他那眼睛生來就是墨綠色,翡翠一般的綠。
綠色本應代表著生機,耶律虜的到來卻裹挾著殺意。
他向來不理會不喜歡的人,他還未忘記自己來此的最初目的。
耶律虜從背後抽出了黑鐵刀,腳步生風,手起刀落,高個子和矮個子的人頭已經滾落到了地上。
黑鐵刀終於喝到了血。
葛畏安驚駭,他還什麼都未看清,那兩顆人頭卻已經落地了。他自己在心底計算,若那異邦人是直接來砍他的人頭,只怕他連三招都撐不過,亦是會腦袋與脖子分家。
只是,軟筋香還未燃盡,若他能拖夠時間……
侯佻亦是驚詫恐懼,卻還沒忘記彎腰撿起那鐵樺木扇子,又用手帕輕輕擦凈了扇子上的灰塵。
耶律虜殺了兩個人,暫時不想再管那兩個依舊站著的人,他悠閑地慢步走,走到了趙清朴身邊。
山神廟的地上滿是灰土,趙清朴的白道袍都染了一層灰。
耶律虜右手持刀,左手攬著趙清朴的腰,輕輕巧巧將趙清朴攬入懷中。
果然,把人抱到懷裡,湊近了,他又嗅到了清甜的桂花香。
那是他最喜愛的味道,那亦是他幼時最嚮往的嚮往。
趙清朴本以為自己會命絕於此,不料,許是天道昭昭,終不會降災於善人。
他竟得救,難免喜悅。
趙清朴倚在耶律虜的肩上,輕聲對耶律虜道謝。
耶律虜低頭,恰巧與趙清朴對視。
有著桂花香的道士竟還生了一雙極幹凈的眼睛,蘊著水色汪汪,讓他想起了他幼時阿娘每天給他講的溫柔繾倦的水鄉。
耶律虜突然覺得懷中人實在適合白衣。趙清朴絕對是他見過的把白衣穿得最好看的人。
幹凈的,宛若謫仙。
他竟撿到這樣的一個道士,這絕對是騰格里賜予他的禮物。
耶律虜抱著趙清朴,正欣喜,卻忽然聽到了風聲。
原是葛畏安又扔了四枚毒鏢。
耶律虜頭都未抬,只橫刀去擋,毒鏢悉數被打落在地。
葛畏安下意識抬手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冷汗。
耶律虜將趙清朴抱得更緊,開口說話,他的漢話倒是很標準,沒有一絲異邦口音:「你們實在不是我的對手,我若想殺你們,你們再怎麼掙扎都是徒勞。」
葛畏安忍不住顫了一顫。
侯佻的神色也肅穆了,他並不想死在這裡。
耶律虜又開口:「我只要軟筋香的解藥。」
葛畏安霎時間有些絕望,他本以為這異邦人不知……
看葛畏安遲遲不取解藥,耶律虜已有些失去耐心,刀已舉起,耶律虜冷聲問道:「不給?」
葛畏安咬著牙拿出了白瓷瓶,試探著詢問:「壯士,我給你解藥,你可否饒我一命?」
黑鐵刀今天已經飲了血,耶律虜心情甚好,允了。
葛畏安將白瓷瓶放在地上,用盡他生平最快的速度,逃出了山神廟。
耶律虜嗤笑,他並未立刻撿起那白瓷瓶,而是攬著趙清朴握著刀走到侯佻身邊。
侯佻握緊了扇子,他心裡恐懼,面色更加蒼白。
耶律虜舉起黑鐵刀。
侯佻展開鐵樺木扇子。
正是劍拔弩張的情勢,又是一陣風聲嗚咽。
趙清朴卻和著那風聲開口:「恩人,莫要殺他。」
恩人?
耶律虜的綠色眼睛裡閃現出一絲玩味。
道士當他是恩人?
耶律虜成功被逗笑。他只覺得趙清朴的稱呼有趣,說話都帶了笑意:「為何不殺他?他可是給你下了毒的。」
趙清朴虛弱開口:「可他剛剛也扔了扇子為我擋毒鏢……」
耶律虜大笑,將刀插回了刀鞘,果真沒有對侯佻出手。
侯佻只覺得自己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他依舊驚駭,卻也依然不死心,還是為了柳黑涯最後爭取了一次:「今日之事,是我做錯了。但……可否請趙道長將憫生劍借我一用,待我用完,我定會完璧奉還,到時候,你們便是要殺了我,我也甘願。」
趙清朴並未應答,對這個太過於像寂疏哥哥的人,他不知當如何應答。
耶律虜只當聽不到,俯身撿起白瓷瓶,揣入懷中。
侯佻試探著走近耶律虜。
耶律虜挑眉,卻是有些不悅,他不喜掩飾,索性直接隔空運氣,打了侯佻一掌。
那一掌尚且留有餘力,侯佻卻還是退後了十多步,又咳了血。
趙清朴急促地出聲阻攔:「恩人!」
耶律虜卻幹脆將趙清朴打橫抱起,抱得極緊,道:「小道士,聽我的,這並不是個好地方,我們先下山。」
不等趙清朴應答,耶律虜最後在山神廟中留了一朵暗紫色的木刻小花,再沒理會侯佻,直接抱著趙清朴出了山神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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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騰格里:蒙古文中「天、天神」的漢語發音。就是天神的意思。
這有關於耶律虜的身世,你們接著往下看就會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