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十一年。

隋帝楊廣北巡，突厥二十萬人馬將之團團圍困在雁門，一時間各路英豪發兵救駕，說是救駕，其實誰都在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李世民也去了，當他得到消息，立刻前往雁門。

他有一個必去的理由，他的大哥李建成，也在雁門。

李世民剛到外圍，正好與突厥王子突利相遇，二人打了一架，卻成了英雄惜英雄的朋友。突利把他當朋友看待，只是要想進城不行。

看出李世民的不快，突利小聲道：「你再等等，用不了兩天，我們的人馬就得撤回去。」

「哦？」李世民掃了他一眼。

「若我猜的沒錯，義成公主那裡該有動作了。」突利拿著酒囊邊喝邊道。

突利果然沒有騙他，只過了兩日，突厥大軍開始後退，當日下午突利與李世民話別。

雁門城門大開，裡面的人見突厥退兵了，沸騰得跟過節一樣。

大哥在哪？

李世民進了城，尋找著熟悉的身影。

「李世民。」有如黃鶯一般的聲音，李世民心中一喜，他聽出是自己的小公主的聲音。

二人相見，先是你儂我儂纏綿了一番，李世民隨後拜託小公主幫他找尋大哥。

小公主辦事相當有效率，不出半日，話帶到，卻讓李世民憂心沖沖。

「建成大哥早就出城了，聽說是為了解雁門之圍的事，現在城已經解了，他應該還和突厥人在一起吧！」

李世民二話不說，不顧小公主在後面呼喚，騎著馬出了雁門關。

他要在這茫茫草原上，尋找大哥的蹤影。

雁門關外到處是突厥人留下的足跡。大哥會在哪裡？他應該怎麼解雁門之圍呢？

『義成公主那裡該有所動作了。』突利的話讓李世民目光一亮，不錯，若要解圍最好最實用的辦法便是找她，大哥也應該是這個法子吧？

「駕！」李世民奔行在草原上，心急如焚。

夜幕下的草原，漆黑一片，耳邊充斥著「嗚嗚」地大風聲，偶爾傳來狼群的嚎叫。

「吁！」李世民勒住馬韁。

太魯莽了，他平靜著自己發熱的心，現在獨自一人遠離城關，恐怕不是迷失在草原中餓死，就是被野狼吃掉。他回頭看看有火把輪廓的城關，調轉馬頭往回翻。

草原的天氣和中原果然沒法比，這才幾月，竟然飄起了雪花，且越下越大，李世民的坐騎雖是BMW，跑起來也有些打滑。

寒風中，李世民凍得全身打顫，眼見離城關差不多還有一里左右，突然馬兒一個不穩，李世民毫無防備一下跌下馬去。

他只覺得翻了幾個跟頭，又打了幾個滾，然後便再無知覺。

醒過來時，李世民覺得全身上下帶著暖意，看來自己是被人救了。他想要動，就聽到熟悉的聲音。

「世民，你醒了？」

李世民萬分驚喜，叫道：「大哥，是你嗎？我好不容易找到你……怎麼這麼黑，不方便點燈嗎？」

李世民伸出手想夠大哥，卻發現什麼也看不到。

「世民，你眼睛受傷了，現在眼睛敷了藥，所以你看不到，現在是白天。」

感覺到李世民聽了自己的話，身體微微顫了一下，李建成的手立刻搭上了他的，繼續道：「你放心，我問過……郎中了，他說最多敷三天，你的眼睛就沒事了。」

聽了大哥的話，李世民懸著的心才放下來，他緊了緊相握的手，剛要說話，又是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建成，他醒了？」

李世民大震。他如此的顫動，讓李建成以為他怎麼了，趕緊問道：「怎麼了，世民？哪裡不舒服？」

「……沒有，剛剛眼睛疼了一下。」李世民倒也沒有說謊，他的眼睛一直在疼，只是他一直忍著沒有說而已。

令他真正震動的並不是眼睛，而是那個人，那個聲音。

他以為他已經忘記了，但事實上是，他聽到第一個字便立刻想起了這個人。

當年在河東，和大哥說悄悄話的男人，被母親「趕走」的男人，讓大哥有秘密的男人，便是眼前的這個男人！

「世民眼睛疼，有沒有辦法？」李建成的話是問另一個人的，裡面帶著李世民無法忽略的溫柔。

「啊，把這碗藥喝了，再睡上一覺，就會好很多了……我來吧，你手臂有傷……」

「大哥受傷了？」正聽著他們說話的李世民聽到大哥受傷了，很是緊張，邊問邊摸索著大哥的身體。

手卻被大哥摁住了，李建成笑道：「沒什麼，都快好了，你先把藥喝了，眼睛能看到了再看我吧。」

李世民感覺到溫熱的藥碗放在了自己的唇邊，他聽話了喝了進去。

藥果然有效，剛剛還有如針扎似的疼痛，立刻緩解了許多，只是頭也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覺不能再思考。

迷迷糊糊中，感覺大哥的手離開了自己的手，李世民本能的想伸手抓住，但卻無能為力。耳畔聽著大哥好遙遠好遙遠的聲音。

「我就不愛喝湯藥，好苦。」

「良藥苦口啊！」

「太苦了！」

原來大哥也會撒嬌啊，李世民從未想過大哥的聲音里會是那樣的溫柔，有著邀寵的味道，可惜卻是對著另一個男人，那個該死的男人！

「這樣好了，你一口我一口？」

「好！」

死一般的沉寂中，李世民斷斷續續地聽著對方說的話，不過他不能確定是夢話還是真實的。

「……嗯……喂，是在喝藥嗎？……好了，世民在……」

「看把你嚇的，沒事，你二弟肯定睡了。」

「……唔……你……」

「我喝了那麼苦的藥，你還不獎勵一下？……再親一下，我去準備晚飯……」

無恥的男人！李世民懷著心中的恨意，慢慢進入夢鄉。

不過，他記住了，大哥最不愛喝湯藥，因為——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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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苑。

帝王一路奔過來，全身上下都濕透了，下人趕緊過來為帝王換衣服。

「是不是毒發？你不是說毒已消了嗎？」換完衣服才走進內間看了看，看清躺在裡間的人，帝王又坐回外間。

他冷冷地看著跪趴在地上的御醫。

「回陛下，貴人他……不肯吃藥，才會這樣！」

「為何？」

「臣不知！」

「藥呢？端過來。」帝王一聲令下，御醫從地上爬起，將桌上的藥遞過來。

濃烈的藥味刺激著帝王的嗅覺，皺著眉頭，看著深色的藥湯。「這麼難聞?」

「這……回陛下，良藥苦口啊。」御醫沉穩地道。

帝王低頭看著一直跟著自己南征北戰的御用醫師，這是自己的心腹，也只有把他交給此人，自己才放心。

「就不能用別的藥？」他已經知道原因了，很久以前從另一個男人那裡知道的。

「回陛下，如果實在覺得難以下咽，那臣便命人將藥煉成丹丸狀，每次十粒，也就不會覺得氣味難聞了。」

「那就按你說的辦，下去吧。」

帝王看著御醫退下，自己才端著藥碗走入內室。床上的他已然坐起，高熱讓他的臉頰透著紅粉色，額頭汗涔涔的，散發沾在上面，有一種說不出的嬌媚。

「來，喝藥。」帝王坐下，用藥匙舀了遞過去，他卻搖了搖頭，羸弱地樣子讓帝王不忍發火。「喝了就好了，這樣多難受。」

「……苦！」他皺了皺眉頭，終於吐出一字。

「苦？怎麼會？」帝王自己將這一勺喝下，「吶，我一勺，你一勺，好不好？」 他記得的，他一直都記得。

那三天他一直沉默寡言，他只有一個心願，他只想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可惜一直到今天他依舊不知。

帝王舉著藥匙放在李建成的唇邊，眼眸執拗!那一天，我看不到，只能任別人的男人喝你。

現在該論到我喂你了，全天下再也沒有人可以和我掙你，再也不會有。

藥匙沒有退回的跡象，李建成猶豫了猶豫終於還是小口的喝了下去，帝王滿意地笑了笑。他就這樣你一勺我一勺的喂著，最後一口是自己喝下，看著對方為少喝一口而竊喜的樣子，帝王突然撲過去，手扶在他的後腦，將口中的藥直接渡了過去。

建成微微掙扎，用舌頭來表示抗議，他也快速的反擊，用舌頭反擊……終於藥咽了下去，可舌還在纏綿，還在抗爭。

喝下藥的人一會兒的功夫便沉沉睡去，帝王看著他的睡顏，一粒淚就那麼不受控制的滴下，滴在身下人的臉頰上，凝結成珠。

他想，不管是真是假，只要這樣，只要永遠這樣，值了！

他這樣想著，他那滴落在對方臉上的淚珠也終於散開，順著臉頰流下，默默地，流入髮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