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證 看護
小說: 無法自證 作者:世味煮茶 字數:2091 更新時間:2019-04-26 09:26:54
接下來幾天,溫之存推了好幾單生意,一直在幫程述做的事情擦尾巴。
他查出那家房屋中介機構的違法操作,揚言要告,逼得那中介機構自亂陣腳,刪了近期的租房記錄,卷錢跑路。
原屹找的幫忙的人還算激靈,那些個刀具手套都帶了回來,清理幹凈一併粉碎處理;再把杜旗的屍體挪了地方,只等過幾天拆遷隊一來,推土機一鏟,第一案發現場就算沒了。
眼下麻煩的是,等到事情發作出來,杜家死抓著不放,追查到底;再要麼就是經手的三四個救人的人和江連綿這邊醫院裡的兩個醫生。
活人的嘴巴,最怕不嚴實了。
江連綿是原屹的朋友,先前醫鬧事件的時候,原屹幫她擺平了好幾次,因此二人也算是兩肋插刀的好朋友。和溫之存雖說算不上熟,但卻有一個很奇怪的關係。
人在江連綿的醫院裡,怎麼說都比外頭嚴實些。
溫之存又處理了一些事情之後才去的醫院,果不其然看到原屹站在門外的玻璃窗,雕塑一樣望著程述。
「你究竟是怎麼知道的?」溫之存直到現在才想起問這個問題。
原屹轉過來,眼睛裡都是血絲,鬍子拉碴:「重要嗎?」他垂下眸子:「他寧願告訴你,也不告訴我。」
如果出事的人不是原筱,原屹一定相信,程述的沉默是有苦衷的。他那麼善良的人,怎麼會屈服於權勢?可是原屹被沖昏了腦袋,或者說他的痛苦無處發泄,而程述的緘默給了他一個怨恨的借口。
尤其是當他看到程述手裡拿著那張五十萬的支票時,他第一句就是:「程述,你良心被狗吃了嗎?」
那個時候程述的嘴角明明抽了一下,卻還是輕飄飄搖了搖支票:「原屹,這可是五十萬呢。不拿,是不是傻?」
如果當時,他咬死不相信,堅持讓程述說出他心裡的想法,是不是就沒有後面的悲劇了?
可惜沒有這種機會。
你看,就連重活一次,都不是重啟在一年前,而偏偏是要在這麼七零八落、滿目瘡痍的時候。
溫之存背過身去:「你活該。」
原屹不理會他的挖苦,只是問:「都處理完了麼?」
溫之存皺眉:「不好說,有些證據抹得掉,可究竟有多少漏下的不得而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杜家的手段......」說到這裡他就不說下去了。
原屹很堅定:「他不會是下一個筱筱。」
程述已經好很多了,但是手上的留置針一直沒拔下過,始終是吊著不同的藥水。他在看報紙,看得很慢很慢,因為他現在理解得慢於常人,定格得像發獃一般,好半天,才翻到下一頁。
那是一份新報紙,上面密密麻麻寫著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原屹瞥了一眼,好像是最近一個女學生被導師性侵而跳樓輕生的消息。
原屹伸手過去,把報紙抽走,裝作很自然的樣子:「看了一早上了,不累?」他掀開程述的被子,想扶他下來,程述不動,原屹解釋說:「你做過全麻,要適當動一動,就算疼也要忍一下,否則容易腸黏連。」
程述還是一副並不配合的樣子,原屹顧自蹲下身,替他穿上拖鞋。
可是程述如果自己不肯站起來,原屹總不能拖著他走,他站在程述面前,除瞭望著他看著他,竟然手足無措。
直到溫之存進來,把手遞給程述:「好點沒有?想下去走走嗎?正好雪都化了。」
程述慢慢把手放在了溫之存手心裡,由他攙扶著站了起來。
原屹的眉頭又緊了緊,但是在他們往外走的時候,還是僵硬著側身讓開,為他們開了門。
醫院裡有個大草坪,確實日光正好,程述好像一個從陰暗角落爬出來的鬼怪,半天都適應不了太明媚的光線。
他眯著眼,大概真的挺疼的,所以走得很慢,溫之存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些風馬牛不相及的東西,真的難為他了,他不擅長聊天的。
許久之後,程述開口,還是發不出什麼聲音,用氣音說:「為什麼救我?」
溫之存閉嘴,低頭,深深看了一眼程述,又回頭,望見十步之遠緊緊跟著的原屹,也跟著低聲回:「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原屹救的你。」
程述的腳步有一瞬間頓住了,喉結上下動了動,眼神彷彿在問溫之存泄露了什麼秘密。
溫之存看穿他的意思,嘆了口氣:「我什麼都沒說,程述,紙包不住火,他早晚得知道。另外,要不是看你現在這病懨懨的樣子,我真的要好好罵你一頓!你......那樣的事情你都挺過來了,為什麼要放棄自己?!再有下一次,我一定不原諒你!」
他重話說了這麼幾句,看程述依然是死人表情,便知心結這種事是不容易解開的。
程述往前走了一步,不小心絆了一下,原屹箭步上去,甚至比近在身邊的溫之存還快就扶住了程述。
「沒事吧?」他低頭看了看,「還要接著走嗎?」
程述穩了穩自己的呼吸,轉過身,這回他不要原屹或者溫之存的幫忙,而是把手給了一個走上前來的看護員。
那看護員戴著口罩,兩隻眼睛眯著,一看就是在笑,睫毛很長,頭髮染了金黃色,是個男看護。
這是江連綿特意給他安排的人,今天剛到醫院。
溫之存看了好幾眼那個看護,總覺得很眼熟,一時間還想不大起來,等想起來的時候,電梯門都已經關上了。
程述在電梯里,狹小的空間會讓人忍不住抬頭去看數字的跳動,程述伸出手,在18樓頂樓的按鍵上停留了一下,卻被那個看護攔住了。
「原先生可是說了,不能讓您去危險的地方呢。」男看護的聲音還不錯,有點閩南方言腔。
「我只是...」程述垂下手,「想去看一看。」
大概是相信這樣的病秧子很好掌控,男看護挑了下眉頭,摁下18樓的鍵。
電梯上升的過程中,程述一直覺得,這個男看護的視線盯著自己,帶著饒有興緻的意味,上上下下打量,毫不避諱,好像自己是櫥窗里的某個擺件,聚光燈打著,需要人仔仔細細去斟酌他的好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