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願意保護你，證明我還很在乎你。」

林惟清笑了一下，「你想太多了，你只是看到了自己認識的人，沒辦法看著他去死而已。你只是善良想要救人，跟喜不喜歡我沒有關係。」

衛袀玄不是很贊同這個說法，但他失去了一部分記憶也無從驗證，只能回到剛才的問題：「你為什麼要跟我分手？」

林惟清收起嘴角的笑意，「因為你跟我交往，只是單純想要試一試。」

「試一試？」

「我們真正開始接觸是在學校運動會上，你有點低血糖，我扶著你去醫務室，幫你買了牛奶和麵包，我不放心留你一個人在這裡，一直照顧了你很久，直到運動會結束。你睡了一會兒感覺好多了，我送你回到宿舍，你突然問我是不是喜歡你。」

衛袀玄的腦子突然閃過一個畫面，很快，隱約看到一個穿著白色運動服的男生，充滿擔憂地注視著他。

「我說是，我害怕你會覺得我噁心，很想快點離開醫務室，但你說，我們可以試一試。」林惟清低頭看著手裡這罐一直在沁出水珠的可樂，「我當時真覺得自己像是中了頭等大獎，跟你交往的這段時間我很開心又很忐忑，因為你並不是這麼喜歡我，你還是一如既然地冷淡，把我當做是一個普通同學來看待。所以一個月之後，我說不如就算了吧。」

腦子裡再次閃現出一些既熟悉又陌生的畫面，大量的記憶開始湧入他的腦子，衛袀玄有點承受不住地揉了揉太陽穴。

「衛袀玄，你的畫雖然畫得很美，但沒有靈魂，尤其是畫人的時候，你需要在畫里體現出你對這個人的直觀情緒，你看的他的雙眼，是木然的，毫無生氣的。」

他的老師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跟他說過這麼一番話，沒等他想明白又被其他記憶所淹沒。

林惟清也看出來了他很難受，「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等一等……」衛袀玄額頭上都是冷汗，努力壓下腦神經傳來的一陣陣抽痛，「我還想知道……你是不是一開始在夢裡，就把我認出來了？」

「不是，我一開始也沒想起來這段記憶，是方誌剛當時猜測商場可能發生了火災的時候，我才慢慢想起來之前發生的事情。」

「所以……你在第三個夢境里，是不是因為我的存在，所以才決定要回到現實？」

林惟清沉默了幾秒才開口道：「你想多了，我當時也想著要回到現實跟我媽一起生活，我不能丟下她不管，帶上你只是順便的事情。」

衛袀玄拉扯了一下嘴角，「你……又在跟我撒謊。」

「沒有。」

「你明明當時就動搖了……」

「我沒有！」林惟清意識到自己情緒激動了起來，努力剋制自己的感情，「別說了，我要去打工了，咱們就這麼結束吧，以後別再見面了。」

說完他剛要走，衛袀玄快速抓住他的手臂，「為什麼……這次不能跟我重新在一起？我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人，我跟你經歷了很多，我……」

「我承認我還喜歡你，但我們兩個曾經在一起過，也分開過，這一切都是過去，夢裡發生的一切只是一段插曲，並不能改變什麼。你現在腦子還不清醒，等你想清楚了就知道自己並不是真的喜歡我，更不要因為憐憫我而選擇跟我在一起，別讓我看不起你，衛袀玄。」

林惟清眼神很堅定，也很悲傷，跟記憶里那個男孩重疊在一起，那男孩當初也是站在這裡，眼睛紅紅的，「你一直都沒有喜歡過我，是嗎？」

衛袀玄記得自己當時想了想，很冷漠地說了一句：「好像確實是這樣。」

腦子裡再一次傳來疼痛，衛袀玄雙手捂住手，因此鬆開了林惟清的手，林惟清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了這裡。

沒有人知道，剛剛林惟清是鼓起多大的勇氣，才把自己還沒癒合的傷口重新撕開給傷害過自己的人看，他不想承認自己還喜歡衛袀玄，這樣顯得自己很卑微，很可笑。但是他還是在衛袀玄面前承認了，他到底是有蠢。

這一次他欠烏鴉的債，都還清了，全都還清了。

身後的衛袀玄捂著頭痛苦地靠著圍欄，慢慢地滑落到地上，而後就失去了意識。

「袀玄，你這次的畫不錯。」劉老師推了推眼鏡，背著手弓著腰湊到畫面前仔細地看，「你這個水準，班裡沒有人能比你畫得更好。」

「老師過譽了。」

劉老師直起身來，「不過，要是參加這次市裡的美術比賽，恐怕還差了一點。」

衛袀玄皺起眉頭，「是哪裡有問題？」

「衛袀玄，你的畫雖然畫得很美，但沒有靈魂，尤其是畫人的時候。」劉老師看了看四周其他的畫作，走到一副人物的畫作面前，「你需要在畫里體現出你對這個人的直觀情緒，你看他的雙眼，是木然的，毫無生氣的。」

隨後轉過身看著衛袀玄，「這次的比賽主題是人，如果你沒辦法在短期內迅速提升，以你的資質頂多就只能入圍，但無法拿到前三名的名次。」

「老師有建議嗎？」

劉老師想了想，「你可以畫對你影響最深的家人，或者是戀人，你曾經談戀愛的時候對她念念不忘的那個人。」

家人，衛袀玄向來對家人沒什麼感情，他小時候是被外公外婆養大的，到了國中的時候父親才把他接了過來，母親很早就去世了，他對母親沒有一點印象。

至於戀人……他以前談過兩次戀愛，一次是國中，那會兒只是有點好奇，但交往了一個星期就結束了，還有一次是高中，也是交往了一個多星期他覺得很無聊就跟她分手了。

「你可以拓寬一下自己的交際圈，認識一些有趣的人，或許你會喜歡上某個人，可以更好地激發你的靈感。」

有趣的人？

接下來的幾天他一直在思考這件事，在班會上輔導員詢問誰要參加校運會，班裡沒人回應，她自己做了一個名單，把他的名字給寫上了，問有沒有異議的時候，他在走神壓根沒發現，因此就這麼被敲定了。

輔導員給他報名的是接力賽長跑，他其實對參加校運會沒多大異議，平時他也經常去學校周邊的健身房運動，防止自己因為長時間坐著畫畫導致肌肉萎縮。

但是最近他總是失眠，精神狀態非常糟糕，校運會的前一個晚上他還是失眠了，以前一般會在白天上課的時候補覺，可接力賽就在上午開始，他根本沒有補覺的機會。

衛袀玄渾渾噩噩地走到跑道上，等著對方跑過來把棒子遞給他，他起步的時候用力過猛摔了一跤，但很快就爬起來把接力棒交給下一個同學。

衛袀玄早餐也沒吃什麼，加上睡不好，頭暈得不行，走了沒幾步又差點要摔倒，這時一雙手急忙攙扶住他，抬起頭看到是一個不認識的男同學，他說了一聲謝謝準備要走，那同學急忙說道：「我送你校醫室休息一下吧！」

衛袀玄沒有拒絕，來到校醫室後校醫給他檢查了一下情況，說是有些低血糖，問他是不是沒吃早餐。

「吃了一點。」

「一點可不行，你現在要多補充一點營養。」校醫起身把病床上的拉簾拉開，「你先躺一會兒休息一下，等好點了再走。」

「我去給你買點吃的！」那男同學很熱心地跑了出去。

平時他也經常睡不好，沒想到今天竟然能搞到低血糖，看來是自己身體素質變差了。衛袀玄尋思著後面不能再繼續這樣了，那男同學很快就跑了回來，給他遞上了麵包和牛奶。

「謝謝。」他接了過來吃了一些，緩過來之後頭終於不暈了。

「多謝你的照顧，我身體沒什麼事了，你不用管我，先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那個男同學有點靦腆地笑了笑，「沒事，我的比賽在下午才舉行，我上午沒什麼事，你躺下來睡一會兒吧，我看你好像很困的樣子。」

困？衛袀玄確實是感覺到有點困，往常這個時間點他應該趴在教室的桌子上補覺，他躺了下來先睡一會兒，本以為在陌生的地方會睡不著，但他合上眼睛沒多久就沉睡了過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發現校醫室裡面已經開著燈，他困惑地坐起身，看到那個男同學竟然還坐在旁邊，撐著臉在打瞌睡。

衛袀玄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現在竟然已經下午五點多了？！

他沒想到自己能睡這麼久，冬天特別早天黑，現在外面已經開始陰下來，運動會應該也差不多要結束了。

等一下，這個男同學不是說自己下午有比賽嗎？不過有可能對方已經去了，後面比賽完又回來了，但他觀察了一下，這個男同學頭髮也沒亂，臉上也沒出汗，像是壓根就沒去。

「嗯？」那個男同學醒了過來，轉頭看到他，立刻驚喜地說道：「你醒了？！現在感覺怎麼樣？有好多了嗎？」

一個不認識的人竟然對他如此關心……他不是傻子，以前也有過男生跟他示好，他大概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他不由得想起了劉老師說的那番話，再打量了一下這個男同學，挺清秀的，看起來很乖巧的樣子，看著不會讓他覺得反感，或許能試試看？

既然跟女生交往沒什麼感覺，或許跟男生交往能激發出不一樣的靈感？

「我好多了，你去比賽了嗎？」

那男同學果然有點心虛地把目光撇開，「有、有啊，我去了，可累了。」

這人把心思都擺在臉上了，真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