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早上的第一節課，課堂下面的學生就已經開始昏昏欲睡，老師講課講了半天沒人回應，不由得有點惱火。

「現在我從名單里抽一個人出來回答這個問題。」老師拿起學生名單掃了一眼，「林惟清。」

整個教室沒一個人站起來。

老師皺起眉頭仔細看名單，難道自己叫錯讀音了？「林惟清。」

「啊！在！」一個男生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臉上還有紅印，一看就知道剛剛趴著睡覺。

「你來回答這個問題。」

林惟清經歷了昨晚的突發事件，一個晚上沒睡好，老做夢夢見被烏鴉一邊追一邊啄他，所以一上課就忍不住趴著睡了一會兒，誰知道這麼倒霉還能被抽到回答問題。

徐皓把書推到他手邊，點了點上面的一道題，他立刻低下頭認真看題，糟了，完全看不懂！

「選A。」徐皓跟他比了比口型。

他立刻回答道：「選A。」

老師點點頭，「很好，回答錯誤，罰你站五分鐘再坐下。」

林惟清瞪向旁邊的人，後者無辜攤手，「我也是猜的，抱歉。」

站了五分鐘再坐下來的時候林惟清也徹底清醒了，一旁的徐皓小聲問道：「你昨晚不是很早就回去了嗎？怎麼還這麼困？」

他哪裡敢說昨晚發生的事情，尤其是面前這位也是跟他告白過的人。

「可能是跟舍友一起打遊戲玩得太晚了……」

幸好徐皓後面也沒有再問，本以為今天還會跟往常一樣平靜地度過，下課後他們爭先恐後地跑去飯堂，徐皓說今天是紅燒排骨的日子，跑晚了只能菜汁拌飯了。

跑到飯堂發現紅燒排骨的窗口已經排上長隊，這些人究竟是怎麼做到？！大家不是都是同一個時間點下課的嗎？！

林惟清決定還是不去湊那個熱鬧，去別的窗口打了飯找位置坐下來，突然一碗湯放到了桌面上，他驚愕地扭過頭，就看到衛袀玄端著餐盤坐到了他旁邊的位置。

「給你打的湯，喝吧。」

飯堂的湯一向都被戲稱為鹽巴兌水，但這碗湯好多排骨和海帶。

「為什麼你打的湯料這麼多？」

「我上午沒什麼課，提前過來打的湯。」

林惟清看過去，發現那邊的同學已經開始撈僅剩下的一點湯渣，敢情是他平時搶得太慢所以湯料不是沒有而是早就被搶完了？

這時徐皓凱旋歸來，得意滿滿地把一盤子紅燒排骨放到他面前，剛要炫耀卻瞥見這邊突然多了一個人，這個人還是學校里備受關注的矚目人物。

徐皓看了看他們兩人，「你們……」

「我是他的男……」

「我新認識的好朋友！在選修課上認識的你上次也看到過！」林惟清急忙搶了衛袀玄的話頭，心虛得手心都捏了一把冷汗。

「我記得了！」徐皓坐了下來滿臉雀躍地說道：「快看！我厲不厲害？那盆紅燒排骨剛好剩下一點，被我全要了！後面那哥們差點沒跳上來打死我！」

「真厲害。」

徐皓看了看這個多出來的人，「我記得你叫衛袀玄是吧？」

「嗯。」

「我叫徐皓，跟林惟清從大一認識到現在，是關·系·很·好的朋友。」

林惟清有點不理解對方為什麼著重說出那幾個字。

衛袀玄勾起嘴角，沒有說話。

「來，給你夾一點。」徐皓把排骨分了一些給林惟清，「今晚我沒什麼事，你準備出門的時候叫上我，我載你過去。」

「不用了，我一個人沒問題。」

「我就是沒事幹，想過去一起打發時間。」

林惟清看了一眼旁邊默默吃飯不說話的人，不知為何他心裡有點發虛，像是背著對方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算了別想太多了，昨晚衛袀玄說的話說不定只是一時興起，或許別人並沒有這麼在意。

吃完飯之後他們去把餐盤放到統一處理的地方就準備回宿舍午睡，衛袀玄轉過頭說道：「下午有選修課，我會在你宿舍門口等你，我們一起過去。」

林惟清愣了愣，「呃……好。」

等人走遠了之後，徐皓有些不爽地問道：「這傢伙什麼時候跟你關係這麼好了？」

「可能是投緣吧……」

「我還是奉勸你別跟他接觸這麼頻繁。」徐皓一臉認真地說道，「他可是被很多人關注著，你要是跟他走得近，那些人就會開始議論你，說你一些有的沒的。」

林惟清苦笑了一下，「我知道。」

沒人比他更懂得這種感受。

午休的時間太短了，還不夠補償昨晚的睡眠，林惟清打著哈欠走出電梯，聽到前面有幾個男同學在議論：「那人不是美術系的嗎？」「他不就是很受歡迎的那個衛袀玄嗎？」「靠！第一次看到真人，是真帥啊！」「他怎麼會來這裡？他不在這裡住的吧？」

衛袀玄抱著胸靠在門邊靜靜等候，對於周圍的視線和議論毫不在意。

林惟清沒想到這人竟然就這麼明晃晃地站在門口等他，立刻撤退灰溜溜地躲到樓梯口，他在微信對話框里發了一條消息過去，說自己拉肚子要晚點才能過去，讓對方自己先走。

徐皓剛好走出電梯口，看到有一個人鬼鬼祟祟地躲在一邊看手機，走過去拍了一下對方的肩膀，還把人嚇了一跳，「你怎麼不去上課？」

「我、我晚點再過去。」

「衛袀玄不是在外頭等你嗎？」

「我不跟他過去了。」

徐皓搞不懂好友在想什麼，看了看時間也還早，「我等你一起吧。」

「可是咱們不在同一個教室吧？」

「在同一棟樓啊，你三樓我六樓，沒事我也不想這麼早過去。」

衛袀玄很快回了他的消息，就簡短的一個「好」。他偷偷地把頭往外探，看到衛袀玄果然已經走了。

「你不會是躲著他吧？」徐皓總算搞清楚發生了什麼。

「他確實……有點太矚目了。」

徐皓給了他一個「看吧我就說吧」的眼神，「走吧，時間也差不多了。」

他們剛進教學樓，上課鈴聲就響了，林惟清急忙加快腳步衝進教室，幸好老師還沒過來，他趕忙在後面找個位置坐下來。

「林惟清！」

他快步走的步伐一頓，困惑地轉過頭，剛好對上了那一雙淡漠的眼睛。

「過來這裡。」

這麼一呼喚，整個教室的人都看了過來。

林惟清活了小半輩子從來沒試過這麼備受矚目，他又無法拒絕，只能硬著頭皮走過去，在衛袀玄的旁邊座位坐了下來。

「好點了嗎？」

「啊？」

「你不是說拉肚子？」

「哦……哦！是，好多了！」

衛袀玄凝視著他好一會兒，他甚至不敢轉頭對視，不過對方很快就轉過頭去，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

「下面是自由訓練環節，請跟同桌一起用你所學到的法語進行對話。」台上的老師開始布置課堂任務。

大家都開始嘰嘰喳喳地說起來，林惟清這兩節課幾乎都沒怎麼聽，根本就記不得幾個單詞，衛袀玄用很流利的法語問了他一個問題，他結結巴巴的半天回答不出來。

「林惟清，你根本不想學法語，對吧？」雖然是在詢問，但衛袀玄的口吻卻十分篤定。

林惟清像是被發現做了壞事的小孩，有些心虛地低下頭，「是。」

「為什麼？」

「……我、我沒什麼感興趣的，就隨便選。」

衛袀玄那雙黑眸直勾勾地盯著他，像是審判者的凝視，讓他神經都緊繃起來，不安地抱住自己的手臂。

「你今天一直對我撒謊，為什麼？我有這麼可怕嗎？」

林惟清已經有點厭倦了這種狀態，或許是時候該跟對方攤開說清楚了。

「下午你還有課嗎？」

「還有一節課。」

「你下課後到圖書館那裡等我吧，我有些事想跟你說。」

衛袀玄眼睛閃爍了一下，「好。」

接下來的時間裡他們兩人都沒怎麼再說話，直到下課鈴聲響起，林惟清站起身給了對方一個眼神，然後離開了這裡。

衛袀玄在上完最後一節課，去超市買了兩罐冰可樂，走到圖書館看到對方早就已經坐在樓梯台階上等候。

林惟清站起身剛要說話，突然被遞過來一罐可樂，「你、你還給我買飲料啊？」

「天氣熱。」

林惟清接過了可樂，想起那天自己也是在這裡喝可樂，然後對著衛袀玄打了一個又響又長的嗝。

「我們上去吧。」

圖書館的天台在白天的時候是開放的，剛好今天是陰天，不會很曬，他們站在天台喝著可樂，但心情卻沒有表面上這麼輕鬆。

「衛袀玄，我們曾經交往過。」林惟清沒有任何鋪墊，直接打了一個直球。

按理來說衛袀玄應該要覺得驚訝，但他不知道為什麼覺得這件事會發生是很正常，好像他確實是應該知道這件事。

「曾經？什麼時候？」

「大一上學期，剛入學後的第三個月。」

「交往了多久？」

「一個月左右吧。」

衛袀玄猶豫了一下，「是我……」

「是我。」林惟清努力揚起笑容，「是我提出要跟你分手的。」

衛袀玄沉默了。

「我知道你肯定會很驚訝，你這麼一個大帥哥竟然會被甩，但是事實確實是這樣，是我自己提出來的，你當時也沒有異議，我們算是和平分手。」

「為什麼？」

林惟清做一個深呼吸，「大家性格不合吧。」

「我想知道你真實的想法。」

他搖搖頭，「你沒必要知道這麼多。」

「我是當事人，我遺忘了這些事，需要知道更多來刺激大腦，恢復記憶。」

他嘆了口氣，「好吧，看在你那次在火場保護了我而導致失憶的份上，我幫你這次。」

「是我……保護了你？」衛袀玄緊皺眉頭，「你是說，我們在商場里已經碰過面了？」

「對，我那天在商場跟你碰見了，然後突然響起一聲巨大的爆炸聲，整個商場的燈都暗了下來，你把我拉到一邊保護我，後面緊接著又有爆炸聲，有很多東西往下掉，剛好那東西就砸中了你的頭。當時太暗了我不知道你受傷了，等燈光恢復了之後那些營業員拉著我們去找樓梯逃生，我才發現你被砸暈了，我拜託了幾個大哥幫我扶著你過去，但是等我們好不容易走樓梯去了一樓，發現門是鎖上的，根本沒辦法出去。我們這麼多人不得不呆在樓梯間等待救援，但火勢蔓延得很快，氧氣也變得稀薄，高溫加缺氧的情況下我不知不覺就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