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而且他們一直想要殺了我，或許是想讓我趕緊離開這裡，但他們不知道我陷入了循環，死了之後還是會回到同一天，他們也一起跟我進入到循環，但他們沒有跟我一樣擁有上一次的記憶，因為他們在這個夢境里只是NPC。」

林惟清看向那些如同行屍走肉般站在自己崗位上的營業員，「烏鴉，你得幫我個忙。」

烏鴉聽完他的計劃之後點點頭，振了一下翅膀迅速飛走，他調整一下呼吸，邁步走向當初第一次循環在生鮮區碰見的那個中年大嬸。

大嬸一看到他立刻露出笑容，「雞蛋有打折，要不要過來看一下？」

「給我來兩盒吧。」

「要哪個牌子的呢？這邊很多牌子都有打折。」

「隨便。」

大嬸的笑容更深，「不如我拿一盒先給你看看？」說著轉過身拿起一盒要遞給他，他剛伸出手，這時燈光突然暗下來，他的手腕再次被用力抓住，燈光再亮起時，大嬸已經拿起刀向他面上襲來——

他手裡托著的雞蛋突然間全部都從盒子里漂浮起來並迅速破裂爆炸，剛好阻擋了大嬸的視線，大嬸不得不鬆開他的手腕去擦臉，等她再次抬頭看過去的時候發現人已經跑了，氣得臉部猙獰起來追了上去。

前面的人一個拐彎溜進了倉庫間，大嬸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加快腳步趕在門要關上的時候一腳把門踹開，掐准了這個時候燈暗下來，她張牙舞爪地撲上去，還沒碰到人就感覺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把自己整個人提起來，隨後重重地往牆壁上砸去！

燈光再次亮起，大嬸看到這個男孩就在面前，本該呆在這裡房間里的理貨員被繩子捆了起來，嘴巴被膠布貼住發不出聲音，一直在地上像條蚯蚓一樣反覆彈動，而她現在也被固定在牆壁上動彈不得，這種力量可不是人類所能施展出來的。

眼看著男孩越走越近，她怒目齜牙地發出吼聲，但男孩像是一點都不怕，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阿姨。」

聽到這個稱呼，大嬸齜牙的動作稍稍一頓。

林惟清誠懇地看著她，「阿姨，我想出去，你能告訴我第二個出口在哪裡嗎？或者說，有什麼辦法可以出去？」

大嬸突然更加暴動起來，「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阿姨，你殺了我，我還是出不去。」林惟清走上前，主動握住了大嬸的手，「阿姨，幫幫我吧。」

大嬸的眼睛一直轉來轉去，表情還是很猙獰，張了張嘴，斷斷續續地發出一點聲音：「大門……一個……」

「什麼？」他湊近一點想聽清楚，大嬸猛地把頭狠狠地往他頭上撞，他發出吃痛的聲音抱住頭，只聽到大嬸歇斯底里地叫喊：「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他聽到烏鴉的叫聲，提醒他時間快到了，現在大嬸這情況也問不出再多的東西了，只能是暫時先離開這裡。

逃出超市後沒多久他就渾身開始發熱，再次醒來後他在床上坐起來，思考著大嬸斷斷續續說的那一句話，連起來到底是什麼意思？這連具體的方向也沒跟他說，這不是白忙活了嗎？

由於得到的消息太少，所以他沒有跟方誌剛說起這個事，他們繼續討論怎麼去攻破一樓隱藏的區域。

苦思冥想的時候林惟清翻了一下自己用來做筆記的筆記本，看到之前畫的夢境圖，看了許久忽然提出一個疑問：「如果我不慎進入第二重夢境，那麼我還能回到第一重夢境嗎？」

「可以。」烏鴉說道，「只要順著同一個通道進去就能回去。」

「同一個通道？」

「嗯，夢境與夢境之間的通道，它是透明的，可以存在於任何一個空間，或是你觸碰到某個東西也能開啟另一個夢境。」

「我一直有個疑問，怎麼確定我現在所處於的這個地方是第一重夢境呢？」

「只能依靠自己去辨別這個世界是真是假。」

林惟清大膽揣測了一下，「是不是夢境進入到第二重、第三重、第四重……越往裡面，它所構成的世界就越不真實？」

「是。」

方誌剛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們，「怎麼突然聊起多重夢境了？」

「我覺得我們可能從一開始就搞錯了。」林惟清臉色凝重起來，「這裡或許不是第一重夢境。」

「什麼？」

「我們進入商場的時候，很可能就是進入到第二重夢境，因為商場里發生的事情太奇怪了，根本在現實里是不存在的。」

「可是，那為什麼我們必須要在指定的時間裡才能開啟第二重夢境呢？」

林惟清咬著手指，「我沒有看時間的習慣，十點這個時間是我自己推測出來的，後面每一次到了十點我都覺得是時候該進入到那個恐怖的地方。烏鴉說過，這裡是我的夢，那麼我潛意識裡要是覺得十點一定要進入到第二重夢境，整個夢境就會遵循這個規則，讓我準時在十點的時候出現在第二重夢境裡面。」

方誌剛覺得腦子都轉不清楚了，「所以你想要怎麼做？」

「我要試試。」

四周的黑暗褪去，他們回到了房間里，現在距離十點還有兩個小時，林惟清還是赴約跟徐皓去打球，到了籃球場他改主意說去徐皓家裡打遊戲，徐皓搞不懂他怎麼變來變去的，但還是同意了一起去自己家。

打遊戲的時候他的精神比較全神貫注，不會再去想其他事情。烏鴉落在房間窗戶外面，看著他們兩人在寬敞的遊戲室里組隊打怪。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林惟清努力不去想現在幾點了，玩膩了就換一個遊戲，反正不能讓自己的腦子停下來。

眼前的大熒幕像是閃爍了一下，隨後逐漸透明消失，他一驚，轉過頭髮現自己已經不在遊戲室里，而是在二樓超市。

「我猜錯了。」林惟清把遊戲手柄扔到一邊，很是沮喪。

「這位客人。」超市保安大哥又來了，「請您不要坐在地上，以免阻礙其他客人的走動。」

他很不耐煩地說了一句：「這裡有其他客人嗎？」

「有的，這裡一直都有另一位客人。」

什麼？他突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馬上站起來，「你說什麼？這裡有另一位客人？他在哪裡？」

「我們無權查看另一位客人的行動軌跡。」

林惟清驚疑不定，指了指自己，「那位客人……是跟我一樣嗎？」

「是的。」

這裡一直都有第二個跟他一樣是「玩家」的人？怎麼可能！這不是屬於他自己的夢境嗎？等一下，難道說是指方誌剛？但是他的夢境怎麼可能會出現方誌剛？還是說他們一起進入這裡的時候，夢境就重合在一起了？可是不對，現在還沒到十一點，方誌剛也還沒進來啊！

「我再問你一個問題，這裡第二個大門在哪裡？」

「這裡只有一個大門。」

他想起了大嬸那次說的「大門……一個……」難道就是指這裡只有一個大門？不對，不可能這麼簡單。

「那這一個大門……在哪裡？」

他剛問完，二樓的燈又暗了，他意識到自己該開始逃命了，趕緊轉身要跑，但已經晚了，手臂被保安牢牢抓住，耳邊響起保安那毛骨悚然的聲音：「客人，違反規定是要接受懲罰的。」

他忽然想到現在或許是一個好機會，「是嗎？我是客人，你是超市保安，你憑什麼懲罰我？還有，我同意你接觸我了嗎？」

燈光再次亮起，他清楚看見保安那微微愣住的表情，這時四周突然響起一個警報聲：「違規！違規！違規！」

保安低頭看到自己在燈第二次亮著的時候沒有殺了客人，反而還抓著客人的手，趕緊縮回手，但下一秒他渾身已經開始冒煙，痛苦地抱著身體跪了下來，林惟清眼睜睜看著人就跟融化了一樣慢慢地變成一攤黑色液體，再看一次還是覺得頭皮發麻。

林惟清大概知道怎麼應付這裡的NPC，他趕緊遠離這灘東西，走了一段路又忍不住回過頭看，看到有一個穿著職業正裝像是經理級別的人拿起掃帚將地面清理幹凈，可是上次他好像沒看過這個人，不對，他當時被嚇傻了趕緊跑了，根本沒回頭再看。

「一般來說，違反規定的員工是要被辭退的，那麼離開公司必須經過大門……」林惟清明白了什麼，躲到貨架暗處觀察那個經理，看著對方收拾好往外面走，他趕緊跟上去，一隻手卻拉住了他的肩膀，他著急回過頭剛要罵，就看到一張靠得很近笑得很恐怖的陌生面孔，「客人，需要買點沐浴露嗎？」

糟了，他剛好走進有營業員在管理的貨架邊上了。

沒等他想辦法逃脫，一根黑色羽毛掉落下來，營業員迅速扼住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嗆到一樣瘋狂咳嗽，手也鬆開了他的肩膀，他見勢趕緊跑開。

這麼短短幾秒鐘他搞丟了那個經理的行蹤，跑到一樓怎麼找都找不到。

「在那裡。」化為人形的烏鴉指向大門口，他順著看過去，那個經理果然走出了大門口，但奇怪的是沒有車駛過來，對方安全無恙地走到商場面前的馬路上，然後停住了腳步，把裝著黑色液體的袋子往前面一扔，袋子像是被投進一個看不見的入口裡，一下子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