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淼幫她找了個房子。

就在市區里，房東是余淼在國外留學時認識的朋友。

「安安，對不起，我爸媽他們就是這樣——」

她看著余淼忙裡忙外給她安排，哪裡能生得出半分怨懟之情來。

江城商界，人人都怕周晏生。

余淼能幫到這個地步，已經是天大的義氣。

「你朋友，知道我坐過牢麼？」

余淼走之前，她忍不住問。

好友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有些心虛得撇開眼去，「當然了， 他當然知道。」

那就是不知道了。

並不想連累余淼，周燕安加了房東的微信，將過往那段坐牢的經歷如實相告。

房東在國外，顯然是有時差。

她翌日醒來，發現房東在凌晨兩點給她回了消息，「小魚說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我相信你。」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 ，竟是如此容易麼？

她走進浴室，才發現自己紅了眼眶。

雪櫃里塞滿了余淼走之前給她買的吃食，她隨便做了一點權當果腹，之後，就是出門找工作。

問了一下午，知道她做過牢，每個老闆都是面色冷下來，直接趕她出門。

大四下半年被判刑，她被迫退了學，如今，不過高中學歷。

余淼也在幫她，可惜這個圈子裡的人一聽她周燕安的名字，各個避之唯恐不及。

最後， 只有一個酒吧清潔員的工作，按時薪支付。

余淼很不滿意。

周燕安覺得，已經很好了。

負責管理清潔員的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頭髮染成了黃毛，讓別人都喊他「強哥」。

別的清潔員都是四五十歲的阿姨，第一次見到周燕安這樣的年輕女孩子，都還算照顧她，喊她「燕子」。

晚上上工的時候，強哥仔細交代了千萬別去打擾頂層的客人。

「頂層的生意不幹凈，你們聽到了什麼就當沒聽到，不然，誰都保不了你們的小命！」

周燕安默默得點頭。

她不想惹事。

可事偏偏要找上她。

她接到消息去k11包廂打掃，走到k10門口，突然， 包廂門被人重重得拉開，一個女人衣衫不整搖搖晃晃地跑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個捂著腦袋滿臉是血的男人。

沒等女人跑出來兩步，頭髮就已經被人抓住。

「救我！」

女人看見了她， 慘叫著朝她伸出手。

她默默地看著，手裡握著拖把，攥得死緊。

「看什麼看！」

捂著臉的男人凶神惡煞地瞪了她一眼，便要將女人拖回包廂去。

女人的眼神瞬間灰敗下來，還帶著恨意，因為看到了她的見死不救、無動於衷。

包廂門在她的眼前緩緩關上。

下一秒，又被她推開。

走廊里的光線昏暗，她站在門口，半張臉隱在陰影里，明滅不定。

包廂里，女人的衣服已經被撕開，她甚至放棄了抵抗。

周圍的男男女女就當沒有看見一般。

被攪了好事的男人拉上褲子，皺眉訓斥，「沒長眼睛麼？」

「血濺在包廂里了，得馬上清理，不然很難擦掉。」

她靜靜地站在那裡，說出來的話讓其他人都覺得荒唐。

「弄髒了什麼東西本少爺賠就是了，滾出去！」

她還是沒有動。

「你聾了麼？本少讓你滾！」

男人隨手將價值千萬的洋酒砸在她的腳邊，酒液飛濺。

碎玻璃亂飛，有幾片劃過她的手腕，劃出了細細的血痕。

她還是沒有動。

「周燕安？」

沙發上，似是有一個人動了動，終於被這鬧哄哄的包廂吵醒了，揉了揉眼睛，看清了站在面前穿著寬大清潔工工服的人。

「真的是你！」

那人走到近前，仔細辨認了一番。

周燕安皺眉，這個人，他並不認識。

「原……原來是周家的二小姐，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剛剛還趾高氣揚的男人一聽她的名字，當即變了臉色，前倨後恭。

包廂之中，隨即傳來一聲嗤笑。

「五年前你出國了不知道，她算是哪門子的二小姐，周大少爺好不容易找回了真妹妹，就被這蛇蠍心腸的女人害死了。」

「坐了五年牢，沒想到現在出來了。」

短短兩句話，概括了這幾年的故事。

周燕安攥著拖把的手更緊了緊，下意識地咬唇。

「喲，原來是個冒牌千金。」

男人瞬間又有了底氣。

「早就聽說周小姐是個美人，既然今天你想替別人出頭，那你陪我一個晚上，我就放過她，怎麼樣？」

男人上下打量著周燕安，目光處處透露著淫邪。

包廂里的人，只是笑。

那些冷眼的旁觀者，還有那雙伸過來滿懷惡意的手，與她記憶里監獄之中的畫面重疊。

她忽然冷了臉，舉起桌上的酒瓶，對著眼前的腦袋，重重地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