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開門，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像揣了只兔子。

我幹巴巴地笑著喊了聲姐夫。

姐夫默不作聲地繞過我，擺放好脫下來的鞋子，皺眉瞪著我，冷冰冰地丟下四個字：「跟我過來。」然後率先轉身走向客廳。

我只好跟上去，心虛地站在他旁邊，偷偷用餘光瞄他。

姐夫脫下西裝外套，隨意地搭在沙發背上，坐下之前掃了一眼主動罰站的我，語氣淡漠地問道：「我問你，下午曠課幹嘛去了？」

「呃……就去見了個朋友。」

「那個叫什麼媛媛的？」

「……嗯。」我悄悄地咽了口唾沫，他果然聽到了。

「你還嗯？」姐夫氣極反笑，咬牙切齒地說，「朋友怎麼會幫別人來上你？」

「什麼上不上的？姐夫，你上班辛苦了，趕快休息吧，晚安。」我裝糊塗，撒腿就想跑。

「站住。」

我停住腳步。

默了會兒，姐夫倒了杯酒，隨即猛灌了一口，站起身，溫柔地摩挲著我脖子上青紫的痕跡，就像安慰一個受盡委屈卻不敢吭聲的孩子。

他低啞著聲音輕輕地問：「疼嗎？」

「……」

姐夫的手很軟，也有些微涼，落在我的肌膚上讓我感覺很舒服。

我搖搖頭，小聲地說：「不疼。」

姐夫的眸色暗了暗，深邃的瞳孔里彷彿醞釀著風暴，但最終還是歸於平寂。他嘆了口氣，忽而將我拉近懷中，緊抱著，緩慢而沉重地吐字：

「是強行跟你滾床單的那個男人打的嗎？」

我的鼻息間全都是他身上那股獨特的香甜味和混雜著醫院的消毒水味，聞到熟悉的味道，莫名的，竟然有點想哭。

我閉上了眼睛，伸出雙手環住他寬闊的脊背。這個擁抱持續了大概兩分鐘左右，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姐夫眼眶紅紅的，臉部線條綳得極緊，似乎是努力剋制自己情緒才控制住想揍人的衝動。

當然，想揍的不是我，是他口中的那個男人。

姐夫說要報警，讓那個弄我的人受到應有的懲罰。但是，我不能讓他報警。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的事情，都不是什麼值得被揭露出來的好事。我不想讓他知道我伺候的人是我爸。

我比普通人多了一個骯髒的重包袱，我寧可一輩子背著它，讓那些惡臭的秘密永遠跟隨著我，也絕不願被捅破，讓所有人，尤其是我姐夫，用那種眼神看待我。哪怕是稍縱即逝的一瞥，也足以將我撕碎。

「姐夫，沒人和我滾床單，什麼都沒發生，是你誤會了。」我解釋道，「我那句話的意思是房媛媛幫他，他才有機會上我，結果就是房媛媛沒有幫他，我很好，我一點事兒都沒有！真的！」

姐夫抬眼盯著我，嘴唇顫抖，眼底的怒火漸漸熄滅，半信半疑地問：「真的？」

「真的啊，姐夫不相信我嗎？」我面色不改。

「信。」姐夫長吁口氣，放鬆下來，揉了把臉，「我家阿鈺從不撒謊騙人。」

我眨了眨眼睛，跳進他黑曜石般清亮的瞳孔里，看著他笑：「嗯，我從不撒謊。」

我姐夫說我也是個男狐狸精，不同的是他吸引女人，而我吸引的都是些臭男人。

我說我不想吸引他們，我只想吸引一個人，我愛他，想跟他好一輩子，我是他一個人的。

姐夫問我那個人是誰。

他好像很好奇的樣子，但我沒回答他。

姐夫罵了句小氣，就沒再說話了，又給自己倒了杯酒。喝完後，他拿著空杯子晃悠了幾圈，目光游移，突然問了我一個問題：「阿鈺，如果你談戀愛了，會搬去跟那個女孩一起住嗎？」

「姐夫想讓我搬出來嗎？」

姐夫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嗯，我不想看你和她在我眼皮子底下卿卿我我，秀恩愛，膩歪死個人。」

我忍俊不禁，撲哧笑了：「那我就在門外放倆板凳，每天都坐在那兒親，不往家裡帶，成麼？」

「你這樣搞得我不想讓你談戀愛一樣。」姐夫冷哼了一聲，繼續喝酒。

「難道不是嗎？」

「你能遇到喜歡的人是好事，我有病嗎，為什麼要阻止呢？」

我的臉抽搐了一下：「那我就聽姐夫的話，爭取早日結婚，然後生個白胖胖的小崽子，你就等著做幹爹吧。」

「……」姐夫噎了一下，「我什麼時候說過讓你結婚了？」

「你不就是這意思嗎？還有，」我找茬似的湊到姐夫耳邊，懟他，「你就是有病。」

「那你結吧，我祝福你。」姐夫無語望蒼穹。

「好。」我瞪了他一眼，轉身回屋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