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邊兒腦子裡正想著怎麼哄我姐夫呢，荀颯走過來跟我要傘，我一臉不耐煩地告訴他忘帶了。姐夫都不理我了，誰他媽還會記得其他胡里嗎湯的事兒。

晚點名暨主題班會結束後，我本想放下自尊，讓荀颯問問他姐我姐夫去沒去醫院。結果老班喊我去辦公室談話，等其他同學都走了，他才說是心理老師讓我去的。我覺得莫名其妙的，但還是去了心理諮詢室。

裡面沒有人，辦公桌上放著我的資料，上面夾著我剛入校時拍的藍底證件照。

我放下資料準備離開，沒想到一回頭，就看見一男的站在身後。冷不防地看到身後突然多了一個人，我嚇了一跳，他也被我嚇了一跳，剛接的熱水嘩啦啦全灑了出來，胸口濕了一大片，還好我外套厚實，沒燙著。

「啊！抱歉！抱歉！」他連忙將手中的杯子放到桌子上，抽了幾張紙給我擦外套上的水，一道扒拉至我褲子上，有幾下還不小心碰到了老子的大鳥。

「……」我忍了忍，「老師，我下面沒濕。」

老師尷尬地收回手，又跟我道了聲歉，然後招呼我坐下。

我脫下外套坐到對面，靠在椅背上。我感覺他有意無意地往我胸部瞄，我自己也看了一眼，淡粉色乳尖頂著半透明的濕襯衫，若隱若現的。我雙手交叉在胸前，心裡暗罵他不是個正經玩意兒。

他咳嗽了兩聲，從抽屜里拿著一張心理健康輔導記錄單，放在桌上。

「查鈺同學你好，我叫丁旭，是咱們學校特聘的心理諮詢專家。我從後台調出自傷態度調查問卷，顯示你近期有過自殘的想法。老師會儘力幫助你解決問題，尊重你隱私的同時保守你的秘密，你可以放心地向我傾訴。」

我很懵圈，否定了我有自殘的想法。我記得當時所有的問題我都選擇了最好的答案，不過也有可能是我手抖點錯了。

這位丁老師嘴上說相信我，卻還是拿起了筆：「最近你的睡眠情況如何？」

「不太好，我昨晚一夜沒睡。」

「可以和老師說說原因嗎？」

「因為姐夫和我鬧小脾氣離家出走了，我心煩。」我回覆的很快。

丁老師寫字的動作停下來，以為自己聽錯了，又確認了一遍：「姐夫？」

「嗯。」我眉梢一抬，又添了句，「我的姐夫。」

「看來你非常依賴你的姐夫啊。」

「那是當然，我是姐夫養大的，他對我可好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姐夫有一天可能會不再疼你？」

我已經腦補出姐夫厭煩我的樣子了，心裡難受得緊。

「那就是要我命 。」我皺起眉頭，毫不掩飾地說道。對於他的問題，我越想越不爽，想著又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您這兒有問題嗎？其他心理老師也像您這樣不會說話嗎？」

丁老師渾不在意地笑了笑，在紙上唰唰唰地寫個不停，然後推了推眼鏡，又繼續問我問題。

我窩著火，回答得很敷衍，他也察覺到了我對他不滿，拿出手機打開微信二維碼，推到我面前，讓我加他為好友。我是真的不想加，他說什麼學校規定要對我這樣的學生不定期的心理疏導，到時候他方便聯繫我。這人真真的是個纏頭，我看了一眼牆上的表，不想跟他然下去，就加了他。

我得趕緊回家看看我姐夫回來了沒。

我轉身就往校門口沖，結果到了閉門時間，門衛大叔死活不讓我出去。我給老班打電話求情，他讓我回宿舍睡覺，我沒辦法，只好乖乖地回那個我每學期都花八百卻只睡過一次的宿舍了。

我推開宿舍門，裡面只有兩個人。我掃了一眼，一個人躺在床上和女朋友在打視頻，另一個人在書桌前敲擊鍵盤，看見我進來了，還朝我吹了聲口哨。

「呦呵，這是誰家的大姑娘啊，今兒咋捨得回來了？是想哥哥了嗎？」

「滾，別你媽噁心老子。」

這個宿舍里，我就只和他、荀颯說過話。

這是一間老舊的六人間宿舍，空間並不算很大。房間里瀰漫著濃烈的男生打完籃球捂了一整天的腳汗味兒，角落擺放著一堆沒洗的臟衣服和臭襪子，味道比胡椒粉還嗆鼻。風扇也不知道是不是年久失修的原因，突然自動打開了，發出嗚嗚的怪聲，一陣又一陣，像鬼叫又像慟哭。

我的床在上鋪靠窗的位置，新生報到時我姐夫幫我整理的床上用品不翼而飛，現在只剩下了黑褐色的木板和成山的雜物。我踩著床梯爬上去看了一眼，床上還放著一條皺巴巴的褲衩，上面有幾個洞，一看就是老鼠咬的。

真是無語……

這就是為什麼我不樂意住宿舍的主要原因。

我定睛一看，認了好半天才認出靠門下鋪那床用的床上用品是老子的。

原本淡藍色的被子被睡成了灰色，床單上有一層包漿，上面還沾滿了白色斑塊兒和黃色污漬。哇靠，從來沒洗過吧，他是在養文物嗎？

我的嘴角有些抽搐，心情本來就糟糕，正好有氣兒沒地撒。

「操他媽的，這是哪個孫子的床鋪？」我問。

「那個啊，魏方雄的。」

「他人呢？」

「應該在咱們單元間的衛生間。」他說，「我勸你別去招惹他，那小子有暴力傾向。」

「我管他有什麼狗屁傾向。」我也不是好惹的人，還能怕他？

衛生間蠻熱鬧的。

一幫人正在找荀颯的麻煩。

周五考試結束後，荀颯就離開學校了，沒有讓他們抓住機會。這次正好碰到荀颯回宿舍洗澡，給逮個正著。

我們單元間一共有五個宿舍，其中一半都是魏方雄的辣雞小弟。大部分人都跟著他們魏哥來搞荀颯，原因就是荀颯抓魏方雄作弊，害了他面子，真是幼稚。

這魏方雄還是個芝麻小官，平時他就擺出一副「爺是單元長，你們的用電和操行分還不是爺動動嘴的事兒」的高姿態。衛生不合格就會被斷電扣操行分，雖然扣的不多，但多多少少會影響排名，巴結他的人也不少。呵，自己的床鋪埋汰成那個求樣子，還好意思抓別人的衛生。

裡面傳來「咚咚咚」的巨大拉門聲，魏方雄用蠻力打開了荀颯所在的那間浴室門。

隨後，就聽到他流里流氣地說：「喂，荀颯，聽你那天和查鈺聊天的意思，你們倆睡過了？是你上他還是他上你啊？」

——「去你昨天睡過的那張床上睡覺啊，學委。」

他可能是因為這句話誤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