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亭看看樓道，樓道兩邊是老舊的防盜門，厚重的灰塵因為最近的人類活動而布滿痕跡。在不遠處的牆邊還有一灘陳舊的嘔吐物，已經幹涸了，落了灰。

又翻了幾下，他認命似地嘆了口氣，把本子遞給燕亭，說道：「讀給我聽，從這一頁開始，慢慢讀，每個字都要讀，我說停就停。」

燕亭疑惑地看他一眼，接過本子。本子上的字勉強可辨認，有的段落字很大，有的段落字又很小。

燕亭開始讀：「336後元年7月12日，匿名報案，亞聯東南海峽轄區廈港，後大地參考系坐標：118...等等，這個一個C加兩個斜杠是什麼東西？」

「這一段跳過。下一段從頭開始。」

「我們共兩人從廈港西北路進入，紫外線強度11，氣溫30~35℃，沿途幹旱，少植被，煙塵嚴重，能見度低，基礎設施簡陋，房屋為整體統一規劃，調式單一，多大公寓，多空房，行人少，不見民用交通工具。

直達向港中南支路311號，三層獨立建築，在廈港「興港計劃」時期由廈港區政府建設，原出租於娛樂場所，括弧，詳見於藍皮報告，括弧到此，「興港計劃」停止後廢棄至今大約五十年。

外牆外飾面剝落嚴重，觀察剩餘殘片完好，無明顯攀爬痕跡。門鎖在案發前早已損壞，觀察樓道，地面及落灰層被...本警？破壞嚴重...」

「『本警』是本地警察的縮寫。」谷城春插了一句。

燕亭點了點頭，繼續讀：「據本警書面報告，樓道內可見受害人腳印，向樓內部延伸，我由現場照片判斷，受害人在二樓依次進入1號，3號，7號，5號房間...」

「停。」谷城春說，在本子上的一張用鉛筆草草繪製的房間示意圖上指了一下，說：「那看來，這一張就是二樓的示意圖了？」

「應該是。這本子不是你寫的嗎？」燕亭瞥他一眼，往後翻了翻，不出所料，在幾頁後出現了關於第三樓調查的內容，還有第二張房間的示意圖，和前面的示意圖長得很像，不過房間的標號從9號開始，應該是因為二樓有8個房間，三樓的房間標號就順位下去了。

燕亭把第二張房間示意圖給谷城春看，說：「是的，你看這裡第三樓的調查下面還有一張圖是差不多的。」

谷城春喉嚨里「嗯」了一聲，眼睛掃視了一圈二樓的樓道，說：「反正這裡的現場也沒有什麼可破壞的了，你跟我並排走吧，一邊走一邊念。」

好好好嫌我會破壞現場是吧？

燕亭假笑著點點頭。

兩人走進「1號房」，這是一個全空的房間，面向街道的一側牆壁開了一扇窗，如果從窗戶探出頭去大概能看見燕亭的學校。

燕亭照著本子內容念到：「沿先前推出的受害者行走路線，我和永生先進入1號房。本警未破壞這部分腳印。受害人在室內徘徊，路線如下。這裡又是一張圖。」

谷城春沒看本子，而是盯著地板。地板的厚灰塵上分布著腳印。

「新中老三重腳印。」谷城春說，「最老的是死者的，44碼，柏樹牌皮鞋，橡膠大底，橡膠的純度較高，這樣的底耐磨、抓地牢靠，鞋底的壽命較長，可是看腳印鞋底磨損已經很嚴重了，又結合灰塵被抹去的程度，體重少說160斤。受害者1.85米高，160斤，生前是個壯碩的男人。

再看腳印的走向，很常見的『醉酒步態』，有蹣跚，搖晃，粗大的跳躍狀或舞蹈狀步態，多寬基步態，但是可在窄基步態上行走較短距離。患者在醉酒狀態下，還伴有自發性的舞蹈行為，在房間里轉圈跳舞...嗯...末日的舞步，不停旋轉，在悲痛與極樂中走向死亡！」谷城春的聲音漸漸變得模糊，燕亭看見他的眼裡有漫上了迷茫。

「死者的舞步，逝者留給生者的線索，卻將把我們引向更遠大的毀滅。那或是一種湮滅，死者不會再有任何意識；或者如有人所說，它是一種真正的轉變：靈魂從此地遷徙到彼地。現在分手的時候到了，我去死，你們活著；究竟誰過得更福祉，只有神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