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城春搖搖頭，說：「這個我不記得，再說如果是這麼大的案子，你那時候也才13歲吧？我為什麼可能帶一個小屁孩去調查『紅色案件』？」

「小屁孩？！我那個時候已經很成熟了好嗎？拜託，你全忘了？我們一起走進車站的，那些屍體都還沒移走，我們一起看了一樓和二樓，你跟我講了很多屍體的情況，什麼屍溫屍斑屍僵，還說其中有一個人是在逃跑時向後摔倒顱內出血而死的。後來你搭檔來了，你就讓一個輔警開車把我送回家。」燕亭說著說著，漸漸感覺沒了底氣，他擺了擺手，「算了，你忘了我也很正常，萍水相逢罷了。」

「我也不一定忘了你，」谷城春緩緩地走到燕亭面前，燕亭能看見他臉上的灰塵，黑眼圈，還有布滿血絲的眼睛，「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命運將我們帶到了一起！我們甚至還有可能在六年前有一段難忘的友誼，這更加深了我們的羈絆。加入我吧，我們一起走上這段奔向虛無的旅途！」

燕亭被他陡然升高的聲音嚇了一跳。「啊？」

「親愛的，聽我說，在我們開始調查之前，我要先告訴你一件事，」谷城春一隻手搭上燕亭的肩膀，燕亭感覺到他的五指施加了好些力道，強調他接下來的話的重要性，「我之前意識到了一件事，一件很重要很致命的事，嚴重到足以將一整個東亞聯盟捲入戰火。但它還有一個更恐怖的地方——你知道是什麼嗎？」

「什麼？」

谷城春大叫起來：「那就是，我把它忘了！」

「牛逼。」燕亭說。

谷城春指向一旁的廢樓，激切地說：「那棟樓里有一個我曾日夜守著的東西，為了不讓警局的人碰它，我連續三天沒有睡覺，嚴防死守，你知道的，人要在這麼長的時間中一直保持神經緊張就不得不用一些『特殊的方法』。但是就在昨天晚上，我失手給了自己太大的劑量，導致了現在的情況——我忘了那件最致命的事。」

「你的搭檔呢？警探不是一般都有個搭檔相互照應嗎？」

「那個懦夫早在四年前就離開我了。」

燕亭還記得六年前谷城春和他搭檔談笑風生的樣子，兩人好像已經是多年的老友了，可是在之後短短的兩年不到他的搭檔就離開了他。

難不成在自己離開新武城的一年後，谷城春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他為什麼離開你？發生了什麼事嗎？」

「他不接受我走向意識化的事實，他瘋了。」

猜對了，這傢伙就是不知怎的變成了現在這個瘋樣，硬生生把他的老搭檔逼走了。

燕亭看著眼前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人，嘆了口氣，說：「你是怎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現在不是討論這種個人問題的時候！」谷城春皺著眉大聲說，「現在你應該做的是儘力幫助谷警官探明案件，燕輔警。」

「你的意思是讓我做你的搭檔？」

「搭檔？」谷城春上下打量了一下燕亭，說，「要當我的搭檔可沒有這麼容易，還需要進一步考核。現在動起來，我要再去樓里看一圈，看看能不能找回我那部分丟失的記憶。剛剛周永生那個蠢貨把我拉到外邊了。」說完，他便向廢樓走去。

反正今天剩下的課不是很想聽。燕亭想，轉頭看向不遠處的學校，腦海里又湧現出梁棟才身著白裙的模樣，他煩躁地揉揉頭髮。

當個「輔警」，聽上去確實是個新奇有趣的差事，至少讓他在不想去學校的這段時間能有點事兒幹。他跟著谷城春走進了廢樓。

在廈港中學上了兩年多的學，天天從這棟廢樓前經過，這還是燕亭第一次進來。向上的樓道昏暗落滿灰塵，兩邊牆壁上有許多小廣告留下的痕跡，很多膠水已經變得幹脆，卷了邊，一碰就掉。

走到二樓時，谷城春突然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

「...怎麼了？發現什麼了什麼嗎？」燕亭問。

「呃...」谷城春迷茫地看著周圍，從口袋裡拿出一卷凌亂的紙，紙的最外層是棕色的皮質材料。谷城春把捆紙的繩子解開，這捲紙打開了。

哦，原來這不是一捲紙，而是一個因為夾了太多外來紙張而鼓得不可思議的舊軟皮小本。

一些紙張飛了出來，谷城春手忙腳亂地接了幾張，還有一些落在地上，燕亭幫他撿了起來。拿紙時他看了一眼紙上的內容，發現有好幾種外國語言，他全都不認得。

隨紙落下的還有一片捲起的塑料，燕亭也把它一起撿了起來。這片塑料是易拉罐的外皮，磨損的表面可以看見「沙糖桔」三個字。

谷城春一邊接過燕亭遞來的紙張，一邊把紙隨意地塞回本子里。「謝謝。」他說。不過結果那片塑料時他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頓。整理好本子，他翻了翻，隨即皺起眉頭，好想在絞盡腦汁地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