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小沒多想把眼前這個只顧著嘿嘿傻笑的傻子用大炮給轟出去。從半個小時前他們相聚在餐廳開始，宋不難就保持著詭異的沉默態度，甚至一直紅著臉，連耳朵尖都是。

最開始看到這個情況，他懷疑是他喝酒了，但湊近去聞味道，除了奶茶和汗味其他什麼也沒有。難不成是發生什麼事了？他將詢問目光投去一同到來的辛夷，表現與平時無異的人面無表情地搖頭，眼神里表達出的情緒倒是變得高漲許多，走姿都輕鬆起來。

這兩個人一個比一個表現得怪異，小沒本想追問，奈何肚子已經在抗議，畢竟誰也不能在一下午腳步不停的忙碌中保證下午感覺不到餓。所以他將疑惑吞下，打算吃飯時抓著宋不難刨根問底。

結果他的鏟子磕在石頭上，根本挖不動。只顧著傻笑的人連碗里的雞腿被夾走都沒反應，只顧快樂地扒拉著飯，彷彿是什麼珍饈美味需要安靜地享受。太奇怪了，小沒急得抖腿。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水蘇的冷靜模樣無異於火上澆油，他選擇於沉默中爆發，伸腿踢了水蘇一腳，瘋狂用眼神示意他去問辛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也就是水蘇寵他，在手機中回覆要他稍微等等，等吃完飯了他晚上和辛夷去查房時再好好和這個人聊一聊。

你最好是！小沒用上自以為最兇狠的眼神，試圖讓水蘇明白此時自己的態度非常認真。他得到了對方同樣真誠的保證，還順帶著將碗里一塊肥瘦相間的肉給他塞進嘴裡。

當然這也不能怪宋不難，畢竟突如其來的互相表白要比今天一天發生的小意外加起來都刺激，是半夜睡著夢到了都可以笑醒的程度。誰會在自己理想型的人不但出現在眼前還喜歡自己並且表白後保持冷靜呢？至少宋不難做不到。

對別的事他或許可以用多年來的經驗與性格習慣去保持冷靜客觀，但對待這種事，還和他完全相關，他做不到正常。或許明樺說得是對的，他就是個潛在的戀愛腦，會自己給自己疊加濾鏡的那種。

現在他眼裡的辛夷已經變成了大衛的雕塑，是那樣的巧奪天工與完美無瑕，哪怕在互表心意後他倆連個手都沒牽就一如往常那般沉默來到餐廳。變了的只有今天餐盤裡廚子隨便燉的肉都吃起來十分可口。

小沒跟自己說話了麼？宋不難根本聽不到。現在他的腦子已經被他自己的聲音吵翻天，具體內容圍繞在構思未來的生活和工作上，百分之九十都是幻想。

當然，他可以發誓沒有忘記來到這裡的工作。他把最近兩天收集到的東西都詳細記載了本子上，借著現在餐廳人不多，掏出來推在桌子中間，讓他們幾個好好看看。

這是個新本子，專門為了這次任務重金購入，還帶著個迷你鎖扣，不是他親自打開的話靠蠻力只能連著本子一起毀掉。裡面的內容是他在工作之餘借著上廁所的功夫寫上去的，得益於這個家醫院還算有良心，沒給隔間里也裝滿攝像頭。

內容對所有人都很有用，水蘇看的功夫就很快拍了其中內容傳回姜家，小聲說他們得在晚上想辦法去探查一下。順便將拍下的值班醫生表遞給他們看，上面清楚寫著，接下來的時間裡他們每天晚上都只有一個人需要值班。

被分開無益與任何行動，尤其是在這種地方。宋不難被安排的值班次數最少，顯然他在這些人眼中並不算是什麼重要的角色。反觀他卻表示很喜歡這樣的排班，對此解釋說剛好有助於自己去行動。

「我好歹也是潛行拿過滿分的。」宋不難表現得十分淡然，彷彿在說菜市場里大白菜怎麼才最好。辛夷向他投來不贊成的目光，水蘇和小沒點頭說確實。

這是辛夷第一次反駁他們的決定，他並不認為放著宋不難一個人去行動是正確的。「那些所謂的醫生有多個都十分厲害，他一個人再有辦法，被困住也是危險的。」

「但眼下的情況只有我們分開行動，畢竟晚上對於大部分在明面上的人來說都是休息時間。我們可以約定在什麼地方集合，比如你們查的時候我尾隨或者查到你們結束的地方同時結束。」宋不難提出異議。

「有防備是他們的正確反應，我們不能什麼都不做。我本身跟這個圈子接觸較少，比你們暴露的可能性小一些。而且從這兩天的情況來看，這些人根本沒覺得我是什麼特別有辦法的人，甚至不考慮過多監視，給我扔病房裡陪病患就放心走了。哪像你們，還有那麼些個現場監視的。」

辛夷承認他有被說動，但還是提出宿舍中監控該如何矇混過去。這個問題顯然是戳中了宋不難的小心思，他從沉默中走出來，露出大家都熟悉的、帶著狡黠的笑容，說完全不需要擔心。

這是真話，作為跟鬼魂混得很熟的人類，太知道該如何在監控底下找好朋友來幫忙了。想當年一有事情需要半夜溜出去，他就用這種辦法騙過因為不放心而給自己卧室裝了監控的爸媽。

昨天晚上的夢境更是帶來好消息，那禁制存在於他想要去探查的四樓，威嚇其他鬼魂但不會對他們下手，而且能夠確定的是，宿舍區域只有監控沒有放過來其他東西。按照宋不難的分析，應該是醫院中有些醫生護士還是正常人，並沒有徹底參與到實驗中去。

「姜家還有人在這家醫院裡，對監控可以進行短暫的屏蔽或修改內容，這個不用擔心。」水蘇接下話茬打圓場。

有了小隊隊長的保證，辛夷才鬆口說可以。也就是這些對話，讓小沒品出些特殊味道。他的任務內容早已確定不需要參與進來這次安排，所以給了機會讓他在旁聽時可以心無旁騖地觀察兩人。

宋不難情緒轉變很快是常事，工作起來就認真是他欣賞這個男人的一個點，可這個辛夷今天表現得很不尋常。他在明擺著關心並且想要讓宋不難聽話，還展露出一些沒有見過的小動作，比如在宋不難說話時嘴角向上。

當然以前他也會刻意關注宋不難的一舉一動，但今天明顯是不再藏著掖著，大大方方將自己的偏向表現出來。就連宋不難也在同他對話時多出些……嬌羞來。

【他倆肯定捅破窗戶紙了。】小沒把消息給明樺發了過去，對方迅速回過來點頭的表情包，順帶轉發來聊天記錄。小沒在心裡給明樺豎起大拇指，誇讚到還得是你，助攻一流。

今晚被抓去值班的正好是辛夷，在宿舍進行簡短休息後他便動身去了值班室，宋不難這才找到機會去往水蘇小沒所在，進門就感覺到這個屋子裡熱鬧無比。水蘇特製的香已經點燃，整個房中充斥著濃郁又不會犯沖的濃香，像是冬日裡被點燃的木頭，裡面還被撒上許多油性的東西。

「你昨晚看到什麼了。」水蘇單刀直入。宋不難將自己所見如實告知，說到禁制時小沒開口，告訴他昨晚追他的東西就是夢魘。傳說那東西來自歸墟，借著海上的霧來到陸地，潛伏進所有生物的夢中竊取能量以此存活。

「可不難的夢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夢境，它的出現代表這裡有能夠控制或能夠將他禁錮在這裡的存在。如果我們貿然行動，會被它傷到。鬼魂們除過幫著擋擋攝像頭，沒有其他的幫助能夠提供。」水蘇認真分析道。

宋不難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紅繩，將其綁在自己手上，並拿出根小拇指粗細的香來，說道：「所以我並不打算以人類的形式去探索。你們得幫我看著香，有任何問題，拽我回來。」

引魂出竅是個不能常用的辦法，從鬼差手裡學會這個技術後宋不難只用過兩次，每次都是在絕對安全的環境中。現在為了儘快探查到四樓東邊的情況，這個下策比起貿然出去要更加穩妥。

「在這裡真的安全麼？夢魘怎麼辦。我們在屋裡守著你的話，沒有辦法幫著解決那玩意。」小沒不放心，他接過宋不難手中的紅繩一端，熟稔地綁在自己手腕上。水蘇將香插在床頭，自己也躺了下去。

「我跟他一起。小沒你現在把門反鎖起來，誰敲都不要打開，哪怕是辛夷。」

「這根香只能持續十五分鐘，如果燒到金線位置我們還沒醒，就強扯紅線。」宋不難在這種事上從不含糊，用線將自己和水蘇纏在一起，三個人呈三角形綁在一起。

「現在是晚上七點五十四分，八點點香，而我會在八點十分分的時候強扯紅線。等到了金色那裡你們只剩一分鐘，時間不夠。這期間如果夢魘堵截厲害，不要逗留直接回來，我們再想其他辦法。」小沒將香取下拿在自己手中，和躺著的人對錶。

以往的經驗告訴他們控制時間非常重要，在陌生的環境中會出現無數意外。宋不難和水蘇點頭表示明白，在八點到來準時閉上眼睛，隨著香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