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走到賓館門口了氣氛都還稍微透著些尷尬，進了電梯，郎煙小心翼翼瞅一眼池雨低垂的眼眸，正思考該說些什麼活躍氣氛時，電梯「滴」的一聲開門了。

說時遲那時快，池雨趁他不注意，伸出爪子飛快摸了一把他的胸肌，隨後火速撤出了電梯。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郎煙傻乎乎的看著他一溜煙跑遠，懵了。

直到那人站在房間門口得意忘形的晃起胳膊蹦噠，他才後知後覺追上去。

「扯平啦哈哈哈！」秦池雨見他跑來捉自己便迅速開門想躲，不料郎煙動作更快，大手一擋將門按住，隨後一把他控制在懷中，好一陣撓癢癢攻擊。

「好你個……」池雨越掙扎，郎煙就越興奮，邊笑邊親昵的咬他鼻子，兩人你打我我打你，一起倒在了床上。

「哈哈哈哈，別撓我腰，我怕癢哈哈哈。」

「就你這小樣兒還敢揩我油？錯沒有？嗯？！」郎煙笑得更燦爛，手上動作並未收斂。

誰知池雨剛認慫，下一秒就偷偷朝他肚子踹過去，郎煙抬起身用胳膊一擋，順勢身體一壓，雙手桎梏住池雨的手。

「又偷襲？膽子越來越肥了是吧？！」

「放開我！放開我！」

「不放，有本事喊非禮。」

鬥嘴間兩個人越貼越近，幾乎就快鼻尖碰鼻尖，郎煙能清楚的感覺到他溫熱的氣息拂面而來，穿過自己的髮絲，又掠過耳廓。

池雨逐漸不再掙扎，眼波從他清澈的眼眸流轉至薄薄的唇，隨後又堪堪掀起眼簾直直注視著他。眼中似有一潭秋水。

兩人間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喘息聲。

誰也沒有再開口。

究竟是他倆誰先貼過去的，他們已經不記得了。

郎煙只知道剛才那幾秒對視，池雨眼中瀲灧的流光，輕而易舉般的讓他心裡泛起驚濤駭浪。

他一如既往的吻得很小心，一點點的，像擦拭一塊溫潤的美玉，與他唇齒廝磨。

池雨微微閉上眼，生澀的回應他，大腦一片空白，只有如雷般的心跳暴露了他的緊張。

房間里過於安靜，他清楚的聽到郎煙的呼吸變得急促，他溫暖的手指逐漸靠近，劃過床鋪又輕輕帶過自己耳邊細軟的髮絲，最終停在他的臉頰邊。

他感覺自己喝醉了，朦朦朧朧間臉被他一碰就更加熾熱，似乎快要燒起來。

郎煙放過了池雨的唇，看他迷離著眼用力呼吸的迷糊模樣，一時覺得本就不安分的心臟跳得更快了。

他有些緊張的張張嘴，剛想說些什麼，門口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記得關門啊，否則影響多不好。」

話音未落，還窩心的給他倆掩上門。

兩人都愣住了，應聲朝那頭看去，這才想起來剛才沒關門。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郎煙黑著臉下了床，打開門走到隔壁房間，乒哩乓啷一陣聲響後伴隨著虞凱殺豬般的認錯聲和高衍「得饒人處且饒人，他喝多了還沒完全醒酒」的勸告聲，池雨故作淡定的蓋上被子準備睡覺。

這個晚上可以翻篇了。

他沒好意思繼續伸長脖子探究隔壁的情況，但他知道郎煙絕對有一萬種辦法讓隔壁那倆閉嘴裝瞎。

……

夜深。沒了鼎沸的人聲，樓下空蕩的街道顯得尤為寂寥。

窗外風聲不止，池雨睡眠淺，剛睡著就又迷迷糊糊的被吵醒了。

「怎麼了？」郎煙還沒睡，靠坐在床頭玩手機。

「嗯……有點吵，還有點冷。」池雨嘟囔著朝他那邊擠，蜷縮在他的腰側，摸索著抓起他的手覆在自己耳朵上，蹭蹭又睡著了。

郎煙被他有些孩子氣的行為戳到，輕笑出聲，幹脆關了手機縮進被子，將他環抱進懷裡，下巴抵在他的頭頂，含糊的說了一聲，「好好睡吧，晚安。」

睡意襲來，池雨再度從這個懷抱里嗅到一股溫暖的薰衣草香，像包裹在剛曬過陽光的被子里一樣有安全感。徹底停止思考前，他迷迷糊糊的想，醒來時一定要問他，用的是什麼牌子的洗衣液。

他睡得安穩，也果真夢到了自己躺在被子上曬太陽，暖呼呼又愜意，意識彷彿漂浮到了宇宙。耳廓和腮邊偶爾被搔弄兩下，纖長的手指一下一下穿過發隙。

他不自覺的哼哼兩聲，只覺得被學習逼得緊繃的神經也暫時在這個夜晚得到了難得的放鬆。

相比起池雨，郎煙則睡得痛苦多了。

懷裡抱著這麼一個軟乎乎的寶貝，他意識一直游離在清醒和迷離之間，剛醞釀出一點睡意，經池雨一動，就又煙消雲散了。

他第一次與別人同床共枕，放在以前，他在虞凱家過夜也沒這樣過，這種體會新奇又不可思議。

他彷彿與懷裡的人形成了一種獨特的連接，能與他共享心跳，共同沉溺於意識海。

最後是多久睡著的，他不知道，只記得這個夜晚很長。他在黑暗中靜靜注視著池雨的臉，聽著他均勻輕柔的呼吸聲回蕩在耳邊，他不自覺的睡眼惺忪，慢慢沒了意識。

可能是睡前的池雨太過美好，郎煙做了個不可言說的夢。

夢裡他的身體依舊柔軟，簡單樸素的白襯衣半褪至手臂，被汗水打濕的小腹若隱若現。溫度高攀不下，郎煙似乎能看到他的身體逐漸變粉……

多年養成的生物鐘也沒能喚醒兩人，直到房間被透過米色窗簾的陽光照得很明亮，郎煙和池雨才悠悠醒來。

「早啊……」池雨抓抓亂糟糟的頭髮。

郎煙則是一副沒睡醒的表情定了定神，緩緩看向池雨又低頭盯著自己的褲子，突然又像是被火燒了似的，從床上彈射起步衝進了廁所。

池雨頂著一頭亂髮不明所以，隨後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滿臉通紅的下了床。

郎煙從廁所出來的時候，他已經換好了衣服，兩人默契的絕口不提剛才的事情，吵醒隔壁倆貨一起去吃早餐。

虞凱打開手機地圖一路找，其他三人就化身逢旅行必會有的弱智朋友緊緊跟隨，等兜兜轉轉找到捷運站進去，站台廣播已經響起催促的提示聲，四人來不及多想拔腿就追，終於趕在關門前一秒安全上壘。

「咱們別像趕命一樣狂奔行嗎？慢慢玩嘛！」高衍找個空位坐下。

「如果某人不賴床的話，我們就不用這麼狂奔。」虞凱冷冷啐他一句，補充道，「我找的這家店很受歡迎好吧，在新路口那邊，以前我去過一次，涼蝦很好吃，咱們不能趕大中午過去，那會兒就沒座位了。」

「哪兒有大早上吃涼蝦的啊？」郎煙忍不住吐槽。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可以點別的東西吃？」

秦池雨聽著他們三人鬥嘴，抬頭看著告示牌亮了又滅，目送一群又一群行色匆匆的路人在不同站點下車，但沒一會兒，他神情一變，匆匆打斷他們仨，「你們看這個方向，是不是不對啊？」

「哈？」虞凱湊過去抬頭看，「哪裡？」

「我剛才就想說，咱們是不是時間有點長啊？」

「我們是不是坐反了？」

「……操。」

好在幾人發現得早，趕到店裡時人也不算太多，幾個孩子美美飽餐了一頓。

虞凱想去逛衣服，郎煙了解他的尿性，選擇困難症晚期又挑剔，和他一起買衣服是種折磨。

鼓勵兩句面色複雜的高衍，郎煙和池雨目送他倆走遠後，計劃著下一步去買點教輔資料。

但人生地不熟，問了好幾個人也沒找到比較大的書屋，晃悠半天反而逛到了一條曲徑通幽的老街。

郎煙站在路口粗略望了眼巷子里的幾個小門面，算命的，賣油炸糕的，還有賣廉價古玩等細碎玩意兒的，店門大開，門口掛著具氂牛頭骨，電視機的聲音放得很大，是一部很老的電視劇。

「要進去看看嗎？」池雨從他身後探出腦袋。

「……不了，還是去給你買教輔書吧。」郎煙收回視線，揉揉他的腦袋。

池雨不聽話，撇撇嘴牽起他的手徑直走進了巷子，「逛一下不打緊。」

清脆的腳步聲回蕩在石板路上，郎煙走馬觀花的瀏覽著店門口擺放的物品，心想都是些假冒偽劣的東西，成色真不怎麼樣。

店鋪老闆背對著他倆躺在搖椅上，翹著二郎腿看電視，似乎是個女人。

「誒，你覺得這個好看嗎？和你送我那顆珠子是不是很像！」池雨這種業餘肯定是看不出什麼區別的，指著一塊血紅色的石頭沖郎煙笑。

「嗯吶，是挺好看的。」郎煙瞅一眼那塊雞血石，雖然和自己先前那顆瑪瑙相比完全沒有可比性，但還是附和池雨的話說下去。

「那麼……」

「不用買，stop！」郎煙眼疾手快的攔下他，像拉架一樣有些誇張的架住他往後撤，壓低聲音湊在他耳邊，戲謔道，「那個一看就是用塑料切的，也只有你會上當啦小笨蛋。」

池雨一愣，悄聲感嘆造假得太精細了，又即刻反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想買……」

「你的想法都寫臉上了。」郎煙很好心情的一笑，拉著他就要走，誰知他又不動了。

「那麼，那個呢？」他又指了指門口旁邊的一堆小配飾。

那是一面木牆，整個牆面都做了無數個鏤空，小指頭大小，兩個指節的深度，每個空隙里都放了一個小瓶子，裡面靜靜躺著纂刻著不同姓氏配了紅流蘇的鐵質小配飾。

「你等等，我給你找找有沒有你的姓氏。」

他又興緻沖沖的湊過去背著手慢慢挑，郎煙聳聳肩，也不再催他，走過去陪他一起找。

郎煙的姓氏還比較少見，沒一會兒就找到了，但「秦」字卻怎麼都找不到。

「請問，沒有秦字嗎？」池雨朝店鋪里喊。

老闆終於捨得回頭看看他倆，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抓了抓頭髮，把電視聲音調小回道，「全在那兒了，找不到就是賣完了。」

「這樣哦……那就這個吧。」

「十塊。」老闆走過來收了錢，從一旁的茶幾上拿起一盒520薄荷，抽一根叼嘴上點燃，一股淡淡的薄荷味瞬間綻開。

「嗯？」她朝這倆努努嘴，又將煙遞過去。

郎煙看了看她，眼神迷離，口紅也花了，感覺是宿醉了一宿才被他倆吵醒。

下一秒，他的猜想被證實，餘光瞥見電視機櫃旁邊有一箱被打開的雪花。

「不用了，不抽。」秦池雨條件反射的擺擺手。

「你不會抽正常，但他看起來不像是不會抽啊。」這個姐姐咬著煙嘴笑了，一口薄霧從彷彿被熱吻過的紅唇里溢出。

「哦？」兩人沒承認也沒否認，禮貌的笑了笑。

「我是會看點面相的，抽不抽煙，我隨便看一眼就知道了。」姐姐眯起眼睛，歪頭打量起池雨的臉，隨後露出一副姨母笑，「你的面相很不錯哦，線條流暢，眼大有神，鼻樑挺拔，顴骨平滿，以後事業很好財運也不錯。」

「啊，謝謝！」秦池雨只當是客套話，便只是禮貌的道了謝沒放在心上。

「至於你嘛……」她又環抱雙手托腮看著郎煙，凝視好一會兒幽幽開口，「注意27歲。」

郎煙不明所以，「啊？」

「大機率有個坎，如果你能戰勝它，以後的人生就會一帆風順。」

郎煙挑挑眉，換上一副探究的表情，誓要從她醉意朦朧的臉上看出些破綻。

但她站在屋檐下，毫不在意的朝桌上的煙灰缸里彈了彈煙灰，一股薄荷味再度充滿了三人之間的空氣。

「謝謝你的忠告，再見。」郎煙只當她是個沒醒酒的瘋婆子，拉著池雨便走了。

待走遠，池雨小心翼翼看看身後，又抬頭看向郎煙，「你在意她剛才說的那些話嗎？」

「幹嘛在意啊，都是騙人的。」他拿過池雨手裡的小瓶子，舉起來，溫純的陽光緩緩流進，順帶著遠處高樓的影子一起將瓶子填滿。

「沒有找到你的姓氏，是不是有點失落？」

「不會啊，原本就是想找你的。」池雨笑笑，小狗一樣乖乖貼過來，「去買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