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若有叛賊,取他首級
小說: 與君卿 作者:月芽童 字數:2071 更新時間:2023-04-07 21:23:37
陸庭銘緩緩推開,厚重的石門在地上摩擦發出一陣渾厚的聲音,陸玄之都不知道書房裡竟別有洞天。
陸庭銘朝他招手,陸玄之後繼跟上,端著燭台,二人擠身進去。
狹小的空間,燭光可將這裡點亮,都能看得清彼此的眉眼,陸玄之只能側身透過,陸庭銘就更困難了。
陸玄之看不到前面的情況,只能跟著陸庭銘一步一個腳印的走。
隨後又聽見推開一扇石門,眼前才豁然開朗,燭光微爍,出來後,燭光便不再灼目。
戰天戟被立於石台之上,這個地方真乃是天工巧匠之工,石縫間會透出熹微的光束,落在戰天戟上,鐵寒鎮人,伸手輕觸好似一汪清泉在指尖流動。
陸庭銘站在他身後,一張簡易的書桌前,他抽來盒子,一塊玄鐵令牌呈現在眼前。
金光鑲邊,中間是一個大大的 「令」字,頭頂被紅穗牽著,拿起來,放在手裡顛顛,令牌後面則是雕刻精細的祥雲圖。
「玄之!」陸庭銘盯著令牌喊了一聲,陸玄之身穿雲母色圓領長衫,聽到爹爹的呼聲,立刻轉身。
只見陸庭銘有些蒼老的背影低著頭握著手裡的令牌出神,他都已經走到跟前還沒察覺。
滿是昏黃的雙眼,道不盡一生的滄桑與波瀾壯闊,手裡的令牌是他對年少時最後的慰籍,他已然快忘了自己年少時的風姿。
「你成婚當日,陛下將這令牌交於我手,若有叛賊,定要取他首級。」
陸玄之看著陸庭銘手裡的令牌,不禁一陣寒意撲面而來,爹爹口中的「他」會是齊蕭衍嗎?他們真的會走到那一步嗎?
伸手接過那沉甸甸的令牌,這是皇家的信賴,拿在手裡細細摩挲,難怪皇上會給他說那些話,他還是擔心齊蕭衍會叛亂的。
陸庭銘轉身,一把玄鐵劍被他拎起來,利劍出鞘,劍鳴刺耳,好似猛獸嘶鳴。
「這把劍你拿著吧,回到齊府萬萬不能被旁人拿了去。」陸庭銘慎重囑咐,這把劍可關係到陸家的生死。
陸玄之呼吸沉重,後背陣陣涼意直戳脊樑骨,隨後又蔓延至腳跟,就連指尖也沒了溫度。
「爹爹,我恐怕難當重任。」陸玄之恍然的看著爹爹手裡的劍,滿眼茫然無措。
聽到兒子這麼說,他真不知道誰還能擔得起這個任務,他已經沒辦法再做大將軍,他滿臉頹喪無助的看著兒子。
兩人出來後,陸玄之全身的冷意還未褪去,走出書房,在幽靜的長廊上父子二人放慢腳步。
「罷了,只要你能平安的過完這一生…」
陸庭銘仰頭嘆花,什麼都不求了。
陸玄之垂眸,拱手鞠躬。
回去時,陸玄之從馬車上下來,叫來兩個家丁把東西從馬車上搬下來。
一個不起眼的長盒子,兩個家丁提起來都有些吃力,陸玄之揮揮手。
齊夫人聽丫鬟說陸玄之回來了,便興沖沖趕過來,瞧見倆人正在搬東西。
「今日回去一趟,這心窩子可舒服些了?」齊夫人笑得眉眼彎彎,身上的香,從頸肩袖口傳來,陸玄之細細的聞了聞,隨後才點頭回應。
「蕭衍被我罰去了祠堂,日後他斷然不敢亂來。」齊夫人輕輕拍拍他的手,現在對陸玄之的喜愛是越發的肉眼可見。
陸玄之面含微笑,如同驕陽灧花。
「我還有些事,待我處理完再向母親請安。」陸玄之謙卑有禮,齊夫人點頭,抬手扶鬢,滿頭搖翠盡顯端莊慈悲。
陸玄之告退而去看著他的背景,他兒子能有陸玄之是福氣啊,況且陸家一直都是皇上眼中的心頭寶,無論是先帝,還是現在的景雲帝,陸家人在他們心裡都格外有分量。
齊夫人想到某處,臉上的笑容如同漣漪後的靜湖,平靜且死寂,如果齊蕭衍還不明白她的意思,那他後半輩子全是完了。
齊蕭衍這孩子不可能這麼傻,只是欠些火候,賜婚一事,陛下的意思在明顯不過。
直至陸玄之的身影從眸中消失,齊夫人抬抬手,丫鬟容溪上前一步,低垂著頭。
「將軍那身血衣換了嗎?」齊夫人攥著手裡的錦帕,目光側移,落在花田裡一株普通的野草上。
容溪搖頭,低聲謹慎道:「將軍那身衣服沒換下來,現在還跪著呢。」
容溪唇齒輕啟,見齊夫人點頭後,才隱隱放心,抓緊的雙手緩緩鬆開。
陸玄之讓他們把劍抬進院子,打發些銀兩便讓他們退下,打開木盒子,日光下玄鐵劍的光芒如同夜深明月,晃得他睜不開眼。
抱進屋子裡,陸玄之正在苦惱這把劍要放在哪裡的時候,看到了床榻,索性就藏在這裡。
陸玄之俯下身子把劍按進床下,此時柳風正從外面進來,見著陸玄之趴在地上,自覺的後退兩步低下頭。
「夫人。」他喊了一聲,陸玄之情急之下抬頭不慎撞到床沿,整個人向後傾斜。
柳風有意上前攙扶,陸玄之伸出手將他拒絕,隨後慌忙的站起來整理好長衫。
這番沒了往日的肅然,躲閃的眼神透著慌張,不過很快平定下來,抖抖衣衫。
立在那不挪動分毫的說道:「方才回來時,聽母親說齊蕭衍在祠堂,你代我去給他送些吃食。」
陸玄之目不斜視,薄唇輕啟,柳風的目光往床下挪了挪,探查到他探索的目光,陸玄之便挪了兩步,柳風這才將目光收回。
「是。」柳風眉間帶著幾分笑意的拱手退去,臨走時看著他的眸光好似帶著幾分不明的笑意。
陸玄之伸長腦袋,確定柳風真的離開後,他鬆了口氣,將一切歸復原位。
陸玄之身子虛脫的坐在凳子上,真將他嚇了一跳,汗珠順著耳鬢滑落,陸玄之伸手擦拭去。
後知後覺的才感覺到腦袋傳來的疼痛,伸手摸了摸,滿頭青絲,他輕輕在指尖捻捻。
齊蕭衍跪在祠堂的蒲團上,一排排安放的靈位便能讓人肅然起敬,燈油火蠟,香燭熏心。
腿下的蒲團也滲著星星點點的血漬,那身血衣未脫下來,若不是這香火不絕,他這身氣息要令人作嘔。
朦朧的燭光下,齊蕭衍寬大的身形顯得搖搖欲墜,血衣披身倒是凄涼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