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送傘
小說: 他養了初戀的白茶花 作者:洋芋酱子 字數:2172 更新時間:2023-01-15 07:48:49
這時,趙弘垂頭喪氣的身影一晃而過,程捷在心裡為自己默哀。
晏王爺親自傳喚:「程助,進來一下。」
行吧,早死早超生,「敏敏,你就在此地不要動,我去給你買兩個橘子。」
靠,龔佳敏算是知道這廝為什麼總挨罵了,就是嘴欠,她煩道:「快走,爸爸沒你這個兒子。」
天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志不是?拖著捨生取義的沉重步伐,程捷回到辦公室,站在門口做垂死掙扎:「老大,你找我?」
「進來,把門關上。」晏伯林在批文件,頭也沒抬道。
還要關門?這得被訓得狗血淋頭吧?
說實話,程捷不想進,晏伯林渾身上下散發著「朕很不爽」四個大字,她不敢以下犯上忤逆這位「王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不情不願關門,然後國小生罰站似的挪到晏伯林辦公桌前,等待「斬首示眾」的命令。
晏伯林批完幾份文件,分門別類碼好,交代她:「一號文件複印一份送去檔案科存檔,原文件聯繫對方三個工作日過來取走;二號文件拿去粉碎;三號文件拿去給郄局過目簽字,最後複印一份存檔,郄局那邊沒問題聯繫人取走。」
沒有懲罰嗎?程捷認真記下工作,不可置信地反問:「就這?」
晏伯林抽了一張紙,擦了擦鋼筆尖,蓋好筆帽,擱在了文件上,緩緩抬眼,注視了幾秒程捷,道:「就這不夠你忙的?」
下雪陰沉的天氣都不如你的臉色難看,程捷腹誹著,她噥道,「山雨欲來風滿樓,風平浪靜才最可怕,誰不知道晏副主任不懂憐香惜玉只會辣手摧花......」
晏伯林走到窗前,撥下兩片百葉窗,門泊大雪,風搖樹枝,黃雲壓城,摧枯拉朽,他沉吟片刻,揪了揪耳尖,喚道:「等等,先去一樓,給他送把傘。」
程捷疑惑:「誰?趙弘?」
晏伯林卷了舌尖:「陸若名。」
正抱著文件要去複印的程捷很想罵街,她在心裡吐槽,半個小時過去了,陸若名肯定早走了,現在跑下去送哪門子的傘?
被壓制久了,奴性刻進骨子裡,程捷敢怒不敢言,立刻便放下文件,乖乖去執行送傘任務。
她在心裡忍不住唾棄自己,程捷,想想你受過九年義務教育,起來啊,不願意做奴隸的人們。
但起不來啊!
這就是一個小助理的命,也是她該有的覺悟。
走進電梯,她沒來由地想到上國中那會兒,總聽到的一句疼痛文學經典名句「眼睛為你下著雨心卻為你打著傘」,晏副主任這是手起刀落之後突然良心發現給人送關懷?
這男人還真是口是心非。
她一個助理,一個底層屁民,哪能揣摩主君聖意?
小助理就是要隨叫隨到,讓往東絕不往西。
接近晌午,疾風驟雪如亂石穿空,清晨掃開的大道又堆了厚厚一層。
狂風大作,望江樓硃紅色的大門緊閉,陸若名站在大廳,從兩扇鏤空的玻璃看大雪紛飛,懊悔方才沒把那句「我很想你」說出口。
晏伯林不喜歡冬天,或許這句話,能讓這個冬天,不那麼冷。
十年,什麼都變了。
比如,周遭的人事物。
但又什麼都沒變。
比如,他對晏伯林的心思。
望江樓一層大廳掛著任職公示欄,不用刻意去找,他一眼就能看到晏伯林。
他穿著正裝,端著嚴肅的表情,可依然與這面牆上那些老幹部格格不入。
沒辦法,他的晏伯林長相出挑,從前還是現在,他都鶴立雞群。
大雪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陸若名猶豫,離開前要不要再上去偷偷看他一眼。
罷了,還是先回去。
推開鎏金玻璃門,傾身踏進風雪。
「陸先生請留步——」身後有人喊住他。
程捷小跑過去,把傘遞給他:「晏副讓我給你的,他說,傘不用特意還回來,下次送審的時候帶過來就行。」
這又是什麼意思?
不是才威脅他不許再來嗎?
陸若名接過傘柄,仰起頭,穿過風雪,望江樓變得模糊。
有雪花落在臉頰上,化開,滾落,他抬手揩掉水漬,而後,朝六樓那扇窗子彎了彎嘴角。
跑完腿,程捷回辦公室取文件複印時晏伯林則佇立窗邊,二指搭在百葉上像是在撒癔症。
冰天雪地,一把紅傘,是晏伯林按捺不住的私心,是他還牽掛著的證明。
辦公室里,沉寂許久,直到眼前那一抹紅徹底消失,晏伯林才捨得鬆開手,一句話徘徊許久,終於沒忍住問出口:「他哭了?」
幾分鐘前,陸若名撐著紅傘走入視野,毫無預兆地看向自己,雖然知道什麼也看不到,他還是慌張地偏身藏住自己。
僅僅是一瞬,他還是看到陸若名拂臉頰的動作。
有些卑鄙,晏伯林知道,可他還是忍不住為陸若名為他落淚而感到心滿意足。
心滿意足之後,又陷入迷茫,他為什麼哭?
僅僅是因為他的刁難?
陸若名是長在雪山之巔松樹,高大,挺拔,不近人情。
竟然會因為自己的刁難掉下眼淚。
程.沒眼力見.捷並不懂她家主子想聽什麼,陸若名看上去淡定的很,哪有半點被晏伯林的刻薄氣到的痕跡呢?
「沒有啊,不就是項目被卡嘛,不至於哭吧,我覺得陸老闆看上去挺堅強的。」程捷如是說。
晏副主任此刻心態已崩,陸若名已婚,道德上他不想過分幹涉對方的人生,但又無法不惦記牽掛,沒見到這個人之前他做了無數假設,當這個人活生生出現在自己面前時,那一切假設都飛灰湮滅。
什麼不打擾是我最後的溫柔,都是放狗屁,他想要陸若名同樣對他難捨難忘,抓心撓肝。
「那他感動嗎?」晏伯林這樣不要臉地問。
直腸子程捷實在沒跟上晏伯林的「少女思春」般心思,不解風情地想,她家老大是咋了?當了一回活雷鋒就想讓人感恩戴德了?
「沒有吧,這有什麼好感動的,不就是一把傘嗎?大堂里就有,也不是下豪雨,下雪不打也行,興許他還覺得我多管閑事呢。」
晏伯林:「......」
察覺到對方臉色不太好,程助理後知後覺地想,呀,他家老大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
噢喲,望江樓規矩嚴苛,可不興搞這種甲乙禁忌戀。
緊接著,一個更詭異的念頭跳出來,一大早就讓她把白茶藏去裡間兒,難不成,陸老闆就是送白茶的那位?
我的天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