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江嶺下班時接到於崖山的電話，他轉達自己需要赴約，於崖山沒有猶豫，他話音剛落就應下來一起去。

他料想不出這倆人葫蘆里賣什麼藥，但今天必須打照面已是板上釘釘的事。

鎖好店門，江嶺騎著小電驢去接人，前去翠虹公園路上，他設想過好幾段他們相處的模式，總得來說就是相看兩相厭。

他倒相信於崖山的即興作秀，不是真情侶又如何，誰不會演戲啊，他慶幸裘洛年紀不大，不太懂情侶該怎麼相處，不至於三個人都為這個假象而尷尬。

白天的暖意隨著夜間降溫消散，於崖山換了身白底塗鴉長衫和深灰色休閑褲，愜意輕鬆得很，他記得出門時江嶺只穿了件短袖，便多帶了件防風外套。

江嶺道了聲謝，感嘆於崖山的細心總會在意想不到的時候給他驚喜。就跟抽獎遊戲一樣，有時會氣人，有時又能把人感動壞了，江嶺想想都覺得好笑。

他們走到約定地，裘洛已在路燈下等候多時。他明顯回家換了身衣服，脫了校服，白色圓領衣陪棕色襯衫外衣，淺灰色工裝褲拉長腿部的視覺感，整個人少了少年的稚氣。

「哥哥。」裘洛一出聲，還是那個藏不住事的小屁孩。

裘洛自動屏蔽於崖山，眼裡只有江嶺，跟他指自己想去哪個攤位吃。

「哥哥，假後回校就是月考，我要是得好名次，能不能再討個獎勵？」

「那你得考個年級第一，加把勁突破一下。」江嶺拍拍裘洛肩膀，示意加油。

途經一個冰糖葫蘆的攤位，江嶺想吃，轉身問逐漸隱身的於崖山：「你要吃嗎？」

於崖山搖搖頭，在手機又一次震動後低頭回信息。

看來他工作真的很忙，轉念一想他為何還要來這呢？該不會就為了給裘洛一記下馬威？江嶺為這個說得通的答案納悶起來，畢竟工作比教訓人重要多了。

「山哥工作好忙，一直在看手機。」裘洛適時添把火。

江嶺聽出來裘洛在拱火，同時瞥了眼於崖山，猜想他的作用，杵在這是要試試裘洛有多茶？那他早知道了啊。又或者是來噁心裘洛的？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收回視線，江嶺付了兩串冰糖葫蘆的錢，他才撕開包裝，於崖山罪惡的手先一步握住竹籤，探出頭咬掉第一顆葫蘆。

「......」江嶺大受震撼，木魚腦袋宣示主權的方式可太寒人了。

裘洛的臉色瞬間就垮了。

於崖山邊咀嚼邊輕微挑眉，跟江嶺表示，招好不好用，得看敵人有沒有破防，很明顯，他成功了。

「嘖。」得瑟個鬼！江嶺順勢掌了於崖山的胳膊，給他使眼色，說差不多得了，江嶺可受不了故意秀恩愛，太肉麻了。

「局外人」的身份牌明晃晃地貼到裘洛胸口，壓得他喘不過氣。他懂得但不想承認，於崖山出手的時機比他的招搖過市高明。

三人裹挾著怪異的氣氛走到燒烤攤坐下，於崖山邊打字邊將菜單推給江嶺，江嶺跟身邊的裘洛選菜，被嗆得沒多少胃口的裘洛只點了蔬菜。

「不吃肉啊？點這麼少。」江嶺數完，又翻了一遍菜單，多加了幾道。

「還要點主食？會不會太多了？」裘洛提醒在糾結炒米粉還是蛋炒飯的江嶺。

江嶺指著另一側隨口就來：「他胃口大，點少了不夠吃。」

於崖山盯著手機熒幕，眉眼不抬，刺耳的輕嗤直擊裘洛。

「你笑什麼？懶鬼，自己不會點啊。」江嶺懟於崖山是被動技能，等說完，他才意識到自己在秀，完球，肉麻怪竟是他自己。

兩人自然的互動成功酸到裘洛。

裘洛不死心，他就是要搞懂他們怎麼就在一起了，他咬碎牙也得往下咽，憋屈地開口：「你們感情真好，我還挺好奇哥哥怎麼和山哥認識的，之前都沒聽你提過。」

「在他搬來這邊時就認識了，江嶺就是這樣，不問就不說，可是感情狀況也沒必要到處跟別人說吧。」被問的是江嶺，於崖山卻先一步插刀。

「哥哥說過他單身，所以我才那麼意外。」裘洛抿一口茶，直接回擊：「當時哥哥受傷了在住院，我不時過去和他聊天，居然都沒和山哥碰過面，今晚也是，山哥一直在看手機，就那麼忙嗎？」

坐中間的江嶺感覺自己坐在倆火爐旁，雙方戰火快要把他點燃。

「得賺錢買房，我們不可能在那小房子里待一輩子啊。」於崖山坐直身，一手牽過江嶺的手，說道：「那次是我不對，跟你吵架，害你摔倒......我沒能抽空去看他，可住院費也沒讓你交。」

於崖山銳利的目光剮去，一字一句都帶著針對說給裘洛聽。

攤牌攤得如此快速，殺得裘洛猝不及防，對比於崖山，他太幼稚，只有吃啞巴虧的份。

他記得江嶺說要跟有錢人交往的話，胸口越發苦悶，他忽地懂了這句話的意味，江嶺不是奔著有錢人去，而是忙於工作的於崖山忽視了江嶺，才有了那句牢騷。

他們好像真的在他遇見江嶺之前就相愛了。

「一天到晚張口錢閉嘴錢的！」江嶺湊到於崖山身旁嗅嗅，接著吐槽：「呸！滿身銅臭味！」

「你在罵誰？不是你說的嗎，我沒錢就不和我結婚，虧我戒指都買好了，結果你不要我。裘洛，你幫我評評理，江嶺這麼做對嗎？」於崖山故意點名。

「站在哥哥的角度，他為自己謀一個可靠的未來，這沒錯。」病入膏肓的唯江嶺主義的裘洛張口就來，全然不顧自己話里的前後矛盾以及顯而易見的雙標。

「哈哈哈哈哈——」這可把江嶺逗笑了，幫自己和懟於崖山都成裘洛的本能反應了。

「......」於崖山一臉鄙夷，心想江嶺到底站哪邊的，就一句幫腔都能得瑟成這樣。

鬥嘴之間，燒烤一盤盤送來，孜然味撲鼻，肉串的油花在燈光下明艷透亮，江嶺拿來一串，越品越香，他留著胃口沒吃晚餐，一下子就炫了十多串。

於崖山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跟對面道了聲「明天見面細談」。

「山哥是做哪行的？這麼晚了還工作。」裘洛見於崖山可算收好手機，追問道。

「煙酒生意。」於崖山說完就開吃。

原來對外是說煙酒生意啊，江嶺還是第一次知道。

裘洛捕捉到江嶺的眼神，他解讀著裡面的意味，猜測江嶺不知道於崖山的工作內容，加上此前突來的綁架，他聯想到於崖山的工作性質或許不是字面意思那麼簡單。

他一面思考，一面將烤蔬菜推到江嶺面前，「哥哥，韭菜和土豆片很不錯。」

推薦完吃的，他又幫江嶺空了的杯子倒飲料。

裘洛的獻殷勤彰顯他沒有打退堂鼓，反倒像開屏孔雀，一個勁地在江嶺面前刷存在感。

於崖山雖懂叛逆期小孩越挫越勇的反骨，但這種明晃晃挖牆腳的行為換誰都會不爽。

他拿走江嶺的杯子，一口氣喝光裡面的果汁，再把杯子擺回原位，眼神緊鎖裘洛的眼眸。對比他遇到過的人，佯裝綿羊的野狼，是其中最低等的討好方式。

江嶺意識到雙方都太過了，順手奪來裘洛手裡的飲料瓶。

裘洛愣了一會。他被唬住了，過於著急的踩線就是在試探對方的底線，要是再往前半步，於崖山似乎能把他碾碎。

「吃啊，喝啊。」江嶺將燒烤推往兩邊，又給雙方都倒滿飲料。

「崖山，吃完早點回去休息，明天得上班。」江嶺挽著於崖山的手臂晃他回神。

「吃吧，你山哥就這樣，在家也總拿我的杯子喝水。你明天能睡懶覺也得早些回去，上一天課不累啊。」

江嶺用平和的語氣給兩邊順毛，話里多偏袒於崖山，又不忘安撫裘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