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嶺選擇放棄掙扎，和於崖山這樣腦迴路清奇的人對峙簡直是白費口舌。

他沉沉呼氣，轉身去洗漱，回來坐下吃飯，留意到於崖山哐哐地吃了兩盒，驚訝這小子胃口真大。

「我去上班，那你要回去嗎？」江嶺邊嚼飯邊問話。

「我去公司。」

自打當上副手，於勐默認退居二線，把累活都丟給於崖山，同時不讓他減輕僱傭接單，忙起來跟上吊一樣喘不過氣。

江嶺打量了他的裝扮，過濾著自己衣架上衣服的尺寸，末了說道：「就穿這身出門？你衣服沒幹，我這裡沒有合適的衣服給你穿。」

「我辦公室有。」於崖山惜字得很，語畢繼續幹飯。

「那......那你就穿這身到你公司樓下？」江嶺的目光對上他胸口的痕跡，打算拿粉底液給他蓋住，可他身後的印記怎麼辦，那破紋身真礙事。

「我跟你一起出門，到了能搭專用電梯，。」於崖山飽餐，抽張紙，順手拿起倒給江嶺的水喝下。

江嶺點頭算答應。他和於崖山的關係遮遮掩掩反而古怪，只是他沒想到用這麼羞恥的方式公開，這離譜程度就跟在滿大街大喊他倆昨晚大幹一場。

他吃完飯同時把攜在手指上的戒指摘下放好，他不戴顯價的飾品出門。

等換身衣服，他才察覺家裡被收拾得很幹凈，也意識到自己睡得很死，於崖山連床單被單大換過他都不知道。

「你幾點起來的，做了這麼多事。」江嶺坐在對方身前，仔仔細細地蓋住痕跡。

「沒多早。」

江嶺忽地有些佩服於崖山的辦事效率，他家沒有配置洗衣機，洗衣服得靠人工手洗。

他冬天時有厚外套，都是攢夠後去樓下洗衣店洗的，之前還有小潔癖的他都是換了堆起來，被單床單買了三套，久了沒得換就懶得換。

現在天氣轉暖加上天台清幹凈，他才把床單被單大洗一趟，這一折騰夠他累半天，但他出門瞥了眼天台，衣架架得穩當利索，衣服床單這些晾曬得整齊，明顯是會幹活的人才能整出來的穩妥。

「你還挺賢惠能幹的。」江嶺不知貶損地說了一嘴。

他領著於崖山下樓，午飯後榕樹底下聚集一群老人下棋嘮嗑，等這對小年輕出現，不禁停了原本的話題，把注意力鎖定在他們身上。

將小電驢推出樓棟門，江嶺拍拍車後座，表示自己車技有所提升，這次絕不會出現頭盔對對碰的局面。

「小江啊，你男朋友啊，長得真不錯，跟你很般配啊。」看見兩人互動的老人們揶揄著。

江嶺只是笑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哎喲，就你多嘴，說得小江都害羞了，都不知道怎麼接你話了。」他們自說自話還很會打圓場。

「爺爺奶奶你們接著聊，我先去上班了。」江嶺撂下一句，一擰把手速速竄走。

於崖山的手環在江嶺腰間，體溫透過靠近的肌膚傳遞。江嶺穿得時髦奪目，反觀於崖山，若沒有容顏撐著，誰看了不說一句這兩人處於不同畫風。

特別是那雙迷彩色人字拖，襯得他像挾持了別人當司機的地痞，正準備哪個場子幹架。

「前面的路口右轉，在B口下車。」臨近目的地，於崖山才開金口。

「行。」江嶺調轉車頭，在一個紅綠燈後將於崖山送到公司樓下。

「拜拜。」出於禮貌，江嶺和他揮揮手，告辭後扭頭就走，一套動作下來相當流暢。

於崖山看著漸漸淡出視線的影子，心底的一潭死水宛如迎接豪雨，水面泛起的漣漪，一圈圈相互碰撞相互融合，無法平息直至亂作一團團。

江嶺準時到崗，接過換班同事手裡的活，補上貨櫃上新上架的小熊玩偶。

這個商業城在區域內不溫不火，江嶺打工的精品店對著三樓其中的一個電梯口，能直觀接收到人流量信息，經他觀察能安心摸魚，等收拾完一切，他便回收銀台後坐下喝口水，抽出自己的書來看。

大概過去半個小時，江嶺接了通電話，是裘洛打來的。

「哥哥，今晚一起去吃燒烤吧。」裘洛打算在今晚讓江嶺兌現承諾。選在今天，是他知道於崖山有可能會參加的有意為之。

今早出門，他碰巧遇見下樓丟垃圾的於崖山，對方依舊是不帶正眼瞧他一下。

知道於崖山在江嶺家過夜，他越想越憤懣，賭氣的演了這一出，他要進一步了解於崖山，看看江嶺選的人到底怎樣。

「今晚？我今天上的是晚班，得十一點下班。」

「沒事，一起吃宵夜。」

江嶺看了眼日期，委婉地提出：「要不咱們換一天？你明天還要上學，這一餐宵夜吃得快也得過十二點才回去，不能影響到你休息。」

裘洛以為江嶺在找借口推脫，心涼了半截。

就因為這個人，江嶺為了陪他而冷落自己，如此一想，裘洛不禁咬住下嘴唇。

但他沒有放棄追擊，連忙補上：「明天過節，會放假啊。」

「啊？」江嶺這才轉動腦子，反應過來笑道：「你不說我都忘了。」

「那就今晚，在翠虹公園東門等。」江嶺琢磨一下，覺得應該讓裘洛知道於崖山的存在，便給對方打一記預防針：「裘洛，山哥他出差回來了，如果他工作不忙，可能會和我一起去。」

「可以啊，我很早就想認識山哥了。」

「那好吧，晚上見。」江嶺掛了電話，靠到椅背長長嘆口氣。

他不懂裘洛對自己的堅持，特別是明示於崖山是他男友身份後，他們之間宛如隔了層紗，誰都沒好意思點破，但關係肯定不如最初那般自然。

他回憶過往的言行舉止，尋找裡面過於親昵的畫面，可惜他沒法找到自己越界的一幕，他對裘洛的關心止步於兄長對弟弟的關照。

於是乎他狠不下心徹底和裘洛劃清界限，一想到裘洛會像只被棄的小狗淚汪汪地看著他，他會心疼對方，也會埋怨自己。

「唉......青春期的小屁孩啊，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呢？世界這麼大，不是只有我會對你好啊，肯定會有人比我對你更好。傻小子，別因為我，耽誤了你，不然我會後悔認識你的......」

江嶺如是感慨，他多希望裘洛能一夜長大，去更遠的地方見識更多人，不再把目光局限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