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傑弗里自令心虛，每次回想於崖山的做事風格，他兩顆假牙都在隱隱作痛。

十年前，於崖山才進蜥家不久，於勐卻遭遇車禍生死未卜，蜥家局勢大亂，手底下某些人開始站隊於敬義、於恩雙，唯獨忽視這沒來由擠進門的小孩。

那時的小傑弗里比現在還浪，魔爪都敢伸到蜥家一位老部下兒子身上，老部下也深陷站隊風波，對家事不上心，知道大兒子受到強迫侮辱時，其已精神崩潰跳樓身亡。

老部下一時無法接受，輟了一批事務回家處理兒子後事，於崖山得知此事，隨他忙前忙後，並保證讓小傑弗里為此事道歉。老部下全當是小孩子氣盛，沒料到於崖山真敢跑去蘭魁絲家討公道。

那時的於崖山還沒有佝僂著腰的蘭魁絲高，但眼裡的不服比年少時的於勐還要烈幾分。

於崖山直言小傑弗里的囂張，說他敢在這種時候動蜥家下屬的家人，是真當於勐死了嗎。

當時在場的還有幾位蘭魁絲家的老下屬，他們臉色各異，也深知小傑弗里是扶不上牆的爛泥，蜥家都上門討說法了，這小窩囊廢還不如一個十歲的小孩有氣勢，躲在樓上不敢下來對峙。

蘭魁絲暗諷他不成氣候，蜥家大兒子二兒子在爭位置，就他個沒本事的在管閑事。

於崖山則直戳痛點，說蜥家再鬧也是排名第三的大家族，而鴉家折騰來折騰始終是五家之末，如今遇事還不敢承認，他可算知道鴉家為何越發沒落，原來是上樑不正下樑歪，老爸包庇兒子也不學好。

這番話算是打了蘭魁絲啪啪兩耳光，但於崖山沒有隻憑口舌尋理，他掏出手槍，展示裡面只有一顆子彈，指著腦門向神明起誓，若他誣陷了小傑弗里賜他死，若他說錯話賜他死,若他對蘭魁絲家族不敬賜他死，若他對忠於蜥家的人不義賜他死。

每一句誓言扣一次扳機，直到最後一發子彈必在之時，於崖山將手槍遞給蘭魁絲，問他若問心無愧，那敢讓小傑弗里來起誓嗎。

在場所有人驚出一身冷汗，紛紛推翻此前的輕視，第一次認真打量這個孩子。

誰不知於敬義和於恩雙資質一般，身上沒有一點於勐年輕時的狠樣，而於崖山身上的韌勁卻跟於勐相當，打賭都是敢拿命賭的瘋子。

蘭魁絲被逼到這個地步，在幾位屬下面前不認賬只會讓不穩的鴉家更亂，他氣得老臉通紅，就差沒當場吐血，吼著讓人把小傑弗里給帶過來。

見了小傑弗里，於崖山提出兩個方案，一個是讓小傑弗里跟他那般起誓，另一個是他要帶走小傑弗里兩顆牙並且要其賠禮道歉。

蘭魁絲的神經怔怔的疼，這已經不是在打臉了，這是把他鴉家都踩在腳下啊！

於崖山得不到回覆，歪頭詢問鴉家下屬建議，如果他們的家人被一個權貴家族踐踏，他們會輕易饒恕他嗎？肯定會恨不得他去死還得是死去十八層地獄吧。

小傑弗里見往日幫他兜底的父親在此刻一言不發，這才開始緊張，詢問到底發生何事。

蘭魁絲瞪過去，狠狠打了他一拳，懵懵的小傑弗里還沒站直，又被揍了兩拳，等他吐了一顆牙，蘭魁絲才收手，撿起牙遞給於崖山，嗓子都氣啞了還要維持家族體面，稱雙方各讓一步，一顆牙，就不用賠禮道歉了。

於崖山沒有說話，瞧著托著腮躺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小傑弗里，他緩緩收好槍，趁人不備俯身補刀又打掉小傑弗里一顆牙，再冷漠地說，蜥家規矩，雙方開賭，於家的話為大，選好不議價。

「蘭魁絲先生，您是開賭場的，但賭這件事，您沒我們家敢賭。」

這句話，小傑弗里記了十年，他被打掉兩顆牙還去賠禮道歉，蘭魁絲覺得丟臉就把他放去各個地方讀書，這些年唯有於崖山和他保持聯繫。

不為什麼，單說一個利，小傑弗里是蘭魁絲家第一傳人，不是副手但家業也會是他的，其他人都看不起他，可於崖山精明得很，一碼歸一碼，好事壞事都做。

做好人的於崖山安撫著老下屬，得來了這家人的支持，也有了揚名的機會，老下屬因此定心，好好教育指導小兒子，這才有了於崖山的助理托尼斯。

「三少，小傑弗里又來了。」托尼斯跟在於崖山身後，按住心底的不爽，悄聲提醒。

「山哥，這事是我不對，我錯了錯的很徹底，我給嫂子道歉，我還請你們所有人吃飯，就點嫂子的店，給嫂子沖業績行不。」

「我真不知道那是你的人。」

於崖山沒有搭理，小傑弗里接著輸出：「你也別怪兄弟，你跟人家都睡了，都不給點油水，這打扮這工作，不是給你丟面子嗎。」

「沒你們鴉家富，跟你睡一次賺個十幾萬。」於崖山勾勾唇卻不露一絲笑意。

「謠言！睡一次十幾萬，多少人排我家門口等我欽點了！」小傑弗里能繼續腆著臉，主要是饞那批貨。

「你看兄弟都這麼求了，就原諒我吧，山哥，你開個價，比市場上多多少都行，我是真的很想瞧瞧【帕洛斯游輪】那批貨。」

小傑弗里觸發關鍵詞，於崖山知道魚上鉤了，也不再故意疏遠，玩味地說道：「求來求去，關鍵在這呢，消息真靈通。」

「那可不，正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小傑弗里捉住談話時機，毫不掩飾色心，摸著下巴幻想【帕洛斯游輪】上的貨是何等的艷色。

「你有多風流我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你出多少。」於崖山揚起三根手指，說了個數，這是他放出去的市場價。

「老弟都送你一批禮物了，底子有限，最多出到三千五百萬。」

「價格不是這樣談的，你是蘭魁絲家的少爺，給你的自然不能和別人一樣，你說是不是？」於崖山緩緩拉線，摸清小傑弗里脾性的他欣然啃下這最後一次往來交易的機會。

「哦？山哥細說一下。」

「八千萬，包下糜棱街一個星期，你愛怎麼逛就怎麼逛，至於【帕洛斯游輪】的貨，只要是小傑弗里少爺點的，這一個星期內，都優先給你。」

於崖山提出了小嫖蟲無法拒絕的條件，這可比他爸給他辦的接風宴更合他心意，又或者說迷離在酒色之間就是他的夢想，這一個星期，他就是K國最大紅燈區的皇啊！

「成交！」小傑弗里笑得嘴角都咧到後腦勺了。

「合作愉快。」於崖山的笑容依舊寒瘮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