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鬼了啊！椅子和書自己動了！」

顧城柇剛趕到季白教室門口的時候，就看到一個男生狼狽又驚恐地奪門而出，邊失了理智邊狂奔離開的背影。

顧城柇心道不妙，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衝進教室內，果真看到季白失了神一般呆站在角落的身影。

「……季白。」顧城柇小心翼翼地走近，緩緩繞到季白正前方，卻因為後者始終低垂著頭而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還好嗎。」顧城柇伸出雙手，想要輕輕地將季白攬進懷中，卻在季白的身側頓了許久，最後還是遲疑地縮回去了。

「……顧城柇，你能看得到我，也能摸得到我，對不對？」季白拿手背揩了一下眼角的淚花，聲音顫抖得有些委屈。

「嗯。」顧城柇感到自己心尖揪疼揪疼的。

「可是……為什麼剛剛那個同學……他看不見我？」季白終於抬頭直視顧城柇的眼睛，後者意料之中看到他紅著眼睛惹人疼惜的可憐模樣。

「我……」顧城柇第一次躲開季白的目光，支吾著沒有回答他。

「我知道了，他在跟我開玩笑呢……他肯定是想耍我玩……因為……因為季雨梟也看得到我啊……」季白又揩了一把沒忍住流出來的鼻水，也不管自己在顧城柇面前有沒有形象了，「可是……可是我碰不到季雨梟，但季雨梟他又不是怨靈……」

雖然種種跡象都已經表明「季白才是那個被強姦殺害的男生」，而季白自己心裡多少也有些清楚了，但……他就是很不想承認，也不想去相信，只想逃避。

顧城柇本想就這樣順著季白走，幫助他再一次逃避事實，好好地將他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受任何傷害，但轉念一想，這天下，根本就沒有包得住火的紙。

就算自己現在再如何袒護季白，總有那麼一天，他還是會在各種途徑上察覺到事情的真相吧。

不如就趁著這個機會，將真相告訴他，讓他早一些接受，也早一些擺脫。

「季白，你聽我說。」顧城柇長嘆一口氣，最終還是輕輕地將季白往自己懷中攬進去，任由這傢伙將鼻涕眼淚往自己幹凈的白色T恤上蹭，「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因為，我找了你這麼多年，才終於將你找回來。

雖然，還是遲了一步，沒能在你還活著的時候與你相認。

「你為什麼突然說這些煽情的話，你這個神經病……」季白將面頰埋在顧城柇懷裡，傳出的聲音悶悶的。

「我小的時候，因為總在大家面前抱怨自己能看到怨靈而漸漸被身邊的小朋友們孤立，最後父母無奈之下，將我送到小縣城裡，交給精通鬼術的爺爺撫養。」顧城柇輕輕揉著季白的頭髮，像講故事一般將自己小時候的經歷說給季白聽，「因為在爺爺家待久了，再加上我本身的體質就跟別人不一樣，所以……我與別的有陰陽眼的人不一樣，我不僅能夠看到怨靈，更能摸到它們。」

能夠這麼委婉地讓季白知道季白他自己是怨靈的人，估計全世界就只有顧城柇一個了。

「至於季雨梟，我想，他只是湊巧也有一雙陰陽眼吧，所以……能夠看到……怨靈。」說這句話的時候，顧城柇下意識將季白抱得更緊了些，生怕他突然一溜煙逃走了。

「顧城柇，你不用把我抱得這麼緊，我不會跑掉的……」已經漸漸消化顧城柇話中意思的季白，貼在顧城柇懷裡沉默了許久，感受到顧城柇給予自己的安全感，倒也漸漸接受自己已經死掉的事實。他在顧城柇懷中吸了吸鼻子，「我只是……有點不甘，有點難過……」

只是有點不甘，有點難過。

明明前半輩子活得這麼辛苦，本以為好不容易熬到二十歲了，能夠靠著自己打工賺來的錢讀完大學，畢業後找一份好點的工作，活得比較像樣一些。

誰知道突然就他媽死了，還是被強姦殺害死掉的。

這讓他怎麼不委屈。

反射弧長得能夠繞操場三圈的季白想著想著，突然哇的一聲哭起了鼻子。

他本來不是愛哭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麼，縮在顧城柇懷裡的時候，就覺得自己特矯情，特容易委屈，也特別愛哭。

「以後就跟著我吧，我養你。」顧城柇在季白面前，總是不受控制地將聲音放得很柔，語氣中滿滿噹噹的都是寵溺。

雖然一開始他也想過像對待一般人那樣冷淡地去對待季白，當然他也那麼做了，在與季白「初遇」的時候。

可當他看到季白委屈的時候，總是控制不住自己，就想對他好。

所以到了最後，顧城柇幹脆放縱自己了，沒有下限地，能夠對季白多好，就對他多好。

以至於季白總是揪著他問，他為什麼要對自己這麼好。

這次也不例外。

季白捻起顧城柇雪白的T恤，往自己臉上一通呼嚕之後，頂著一張稍微幹凈了一些的臉蛋兒，這才抬了頭問顧城柇：「你幹嘛對我這麼好啊。」

「對你好你還不樂意嗎。」顧城柇別過頭，耳根有些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