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端和沈過不一樣。

沈過到底是天真，又懷了點大義之心，總想著能瞞一天就一天，能不發生衝突就不發生衝突。熙端從前也天真，但心死了一次，身又死了一次。他縱然想天真，也早已沒了那個資本。

他知道瞞是不可能一直瞞下去的，反而會連沈過一起陷入危險之中。和平表象已然被撞破，宮裡的人不可能不懷疑，不可能不起異心。

一味地退讓只會助長他們的氣焰，就和他大哥一樣，變得更加肆無忌憚。

這樣的情況，解法只有一個。

就是抓住他們最忌諱的那個點，一招制勝，讓他們不敢再來。

但這樣沈過必然不會同意。所以他才會想把沈過支開。

而且...

他也不願意讓沈過看到自己的這副模樣。

只見眾人在看到他那赤瞳的一瞬間全都變了臉色，就連剛才還游刃有餘的李熠都臉色發白的後退了一步。

「妖...妖孽！」

李熠真當是個龍種。在大家都心知肚明三皇子是個什麼身份的情況下，他還能咬著牙喊出「妖孽」這兩個字來。

熙端笑了。他本就生得雌雄莫辨，如今眸子邪紅，勾著嘴角笑起來，看上去倒真如個妖孽一樣，帶著近乎邪性和衝擊性的美。半張圈點勾畫的精緻面具戴在臉上不僅不違和，反而為他無暇的面容增加了幾分神秘。

「妖，孽？」他咬著那兩個字，赤瞳閃著精光，「父皇是這麼跟你說的麼？」

「我是個妖孽？」

他笑完了，就又變得面無表情起來。配上那對詭異的眸子，教人通體發寒。

「我不是神麼？」他一邊說，一邊邁步走向李熠，李熠自幼性格剛硬，自請出征都未怕過，然而此時看著自己步步逼近的幼弟，竟自心中生出了幾分退意。

「邪神不是神？」三皇子最後在離太子兩步遠的距離站定，略低下頭，眼睛自下而上地看向自己臉色大變的大哥，幾乎是用氣音說道。

李熠再也忍不住，喝道：「都愣著幹什麼？！」

「刷」地一聲，兩邊的侍衛終於動了，銀尖槍齊齊豎起，直指熙端脖頸。

熙端臉色絲毫未變，甚至笑了起來。

「你們要殺我？」他伸出手指，毫不在意地抵上其中一個對著他的槍尖，「問過皇上了嗎？」

白細的手指劃破，暗紅色的血流了出來。

李熠再也忍不住，積懼為怒，幾乎是怒吼道：「皇上早就想除掉你這個禍害！」

「是嗎。」熙端淡淡道，「皇兄不如問問父皇，那天他和邪神約定了什麼。」

「皇兄連父皇的意思都沒問過，就擅自找到我...」

「這算不算僭越君令？」

李熠從小受寵到大，從來沒被人指著鼻子說過，更罔論被人問罪。被折辱，被冒犯的羞惱此刻完全壓倒過了憤怒，他怒目圓睜：「你...你！」

「諸位都回去問問皇上吧。」熙端似是真心實意地嘆息道，「或者現在殺了我。

「只要...諸位能承擔起這後果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