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雲坐在棋盤對面，林自卿黑子拉了過來。

「我執黑，可以麼？」林自卿勾了勾唇角。

「自然都聽你的。」賞雲將白棋攬去。

林自卿孑然落下一子：「這麼有信心能贏我？」

「不試試怎麼知道？」賞雲笑道。

「既然打定主意要和我竭盡全力下一局，你又何必把你那塊牌子掛出去呢。」林自卿問著，手上的棋卻並未停頓。

「不知道，」賞雲聽此，輕笑出聲，抬眼看了林自卿一眼道，「可能是你夫君我比較大方？」

林自卿淡淡地瞟了一眼周圍目瞪口呆的看客們。

他輕聲道：「有外人在呢。」

「沒關係，我不在意。你若在意，我以後注意便是了。」

「若我贏了，你這腰牌便是我的了。」

「嗯？」

「落在我手裡，不比落在旁人手裡強？」

「林大人這是又醋了？」

「......」

「等回來我教風落弄來塊上好的岫玉來，我親自給雕一對交頸鴛鴦，咱倆一人一塊可好？」

看客震驚，甚至忘了看棋。

他們這幾句對話屬實是驚天動地信息量巨大。

只有馮鬍子在驚訝之餘還專註地注意著局勢。

畢竟這一局對於面前這兩人可能僅僅是是輸贏，但是對於他來說卻是百十兩黃金。

黑子本來就處於攻勢，但賞雲見招拆招，白子也並不是很被動。

馮鬍子心中暗道果然是高手。

他突然罵了一句。

他眼睜睜看著賞雲將棋子下到了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地方。

這怕不是在故意放水了！

雖然他最後兩局確實輸給了林自卿，但是賞雲如此光明正大放水，還是令他十分惱火。

緊接著他又看到賞雲將棋下在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因為白子的接連兩次失誤，黑子得住機會，小收了一把。

圍觀的看客也看得十分氣憤，小聲不滿地議論起來。

林自卿皺眉道：「好好下。」

賞雲勾了勾唇，沒有言語。

林自卿見此，驚詫了一瞬，隨即恍然。

他落棋變得有些猶豫了。

走了死棋的賞雲卻好似完全無壓力，保持著先前的節奏輕鬆下著。

然而旁邊的看客卻已經有人在鳴不平了。

「看來旁邊有人真當你賞宗主是給我放水。」林自卿挑眉道。

賞雲輕輕笑了一聲：「說不定就是呢？」

「那我就也來放個水給他們心裡平衡平衡。」林自卿道。

隨後，林自卿也在一處極其迷惑的地方落了子。

「玩弄些花里胡哨，沒用。」賞雲看著棋面道。

林自卿不語。他在賞雲落子後又落一棋。

旁邊人聽著兩人講話，閉嘴不吭聲。

這棋，他們現在是真的看不大懂了。

林自卿在那一處隨便著子之後，似乎也是一下子失了狀態。他接連有好幾子落得不是太好。賞雲抓住機會反咬了一口。

馮鬍子也是看不透林自卿賞雲這路數了。他們彷彿一會兒認真，一會兒又心不在焉。

旁邊看客有的搖了搖頭，陸陸續續走了不少。

馮鬍子聽林自卿嘆了一口氣，他忙仔細觀察這棋勢。

他突然眼睛一亮。

白子兩邊雙打吃，林自卿這是必須要捨棄一邊了。

「先前你隨意下得那個子原來在這裡伏著呢。」輪到黑棋，可林自卿並未落子。他拇指輕輕捻了一下棋腹，盯著棋盤，眼簾微動。

賞雲掀眼，笑道：「悔棋不許。」

「誰說我要悔棋？」林自卿抬手落子。

賞雲一怔。

林自卿竟然是兩邊都沒有救。

他在做什麼打算？

賞雲照先前的路數走了一步，吃掉了林自卿一邊的棋。

誰知林自卿竟是唇角一勾：「落子無悔。」

賞雲不解地去看那盤棋，他恍然。

「我怕是已經輸了。」

馮鬍子：？！！

林自卿笑問：「下到底？」

「可。」賞雲輕鬆應道。

於是馮鬍子看著這局已經定了勝負的棋繼續下。

但是不過幾棋，他便明白了。

棋貴在大局。林自卿的棋從一開始便開始順著節奏布局。賞雲不知不覺，已經全在局中。

只要林自卿想收，賞雲便救不回來。

瓷缽中的棋已經下盡，是終局了。

「還子吧，」林自卿道，「似乎是我半目勝。」

「儘力也未能扳回，林大人果然厲害。」賞雲嘆道。

馮鬍子心服口服就是有些心痛他的五十兩金子。

哪料到林自卿只是轉手將那塊腰牌抽走。

「按約定，這個歸我。」他對賞雲道。

卻全然不提拿他五十兩黃金的事。

饒是圓滑陰險如馮鬍子，也是有些自尊心的。

「喂，小兄弟，我掛的金子，你也拿走吧。」馮鬍子咬牙道。

林自卿正起身。他聽了這話，說道：「我不要你這五十兩黃金。」

賞雲心道那可不，整個玄劍宗的財產我都上交給你了。

「馮鬍子，你可認識馮家二公子？」林自卿這話問的帶著森森的笑意。

馮鬍子面色陡然改變。

「我知道你馮茂馮二公子不差錢，」林自卿抱起胳膊，「因此請你幫我找個東西。」

「你怎麼知道我？」馮茂問道。

林自卿沒有回答，只是說：「我要找的那東西並不難找，不知馮二公子是否肯幫我這個忙。」

「是什麼？」

「一本惠山遺失的殘卷，你生在蒼梧鎮，想必知道是哪本殘卷。」

「這......我儘力。」馮茂道，「只是不知道若是找到，要如何給您送去呢？」

「你就扔在惠山腳下，自會有人送去我那裡。」

馮茂聽此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

「原來是林大人，失禮了。」馮茂行了一揖禮。

林自卿回過禮，表示感謝，接著便與他告辭。

離開賭坊不遠，賞雲便問他道：「你如何認出那馮二公子的？」

「曾經剛下山時，便聽說蒼梧鎮的馮家出了個敗家的賭徒。」林自卿托著下巴，「碰見了便想著反訛一下。」

「你之前可不是這樣的。」賞雲笑道，「什麼時候學會欺負人了？」

林自卿：？......還能是跟誰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