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過，我的禮物呢？」

熙端一回到自己的地盤就立刻暴露了本性，跟沒骨頭一樣，一下倚在沈過身上撒嬌。

熙端本來就喜歡和沈過親近。所以剛才的事他也只是和平時一樣，樂過去就完了。但沈過顯然沒他這麼心大。一直到現在整個人都是僵的。

特別是在熙端湊上來時，他緊繃著，竟往後退了一步。

熙端撲了個空，愣了愣，然後才想起來。

他眼睛一下就眯了起來，湊到沈過面前不懷好意地笑：「怎麼，你不會是還在想剛才的事吧？」

沈過就是在想。他不光腦子裡想，還上臉。就算表面裝的再正經，再一番平靜，他的臉還是壓不住的透出來紅。

他從來沒這樣過...給別人舔傷口？光是想想他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更別說他還真的這樣幹了。

熙端這傢伙自然是抓著機會笑了他一番。但熙端不知道的是，過了羞恥的時候，現在縈繞在沈過腦海里的並不是丟人，而是剛剛熙端指尖的觸感，和熙端血的味道。

很滑。又有些微微的腥。

「禮物...」沈過人都走到了熙端面前，又遲疑了起來，「我...屬下不知道殿下喜歡什麼，也沒什麼擅長的...」

畢竟他幾乎沒送過誰禮物。唯一的經驗就是師父生辰時給師父煮過個長壽麵，還是師父自己要求的。所謂長壽麵也就是麵條里加個荷包蛋。而對他金貴的小皇子肯定不能這麼隨便。但由於缺乏經驗，他是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樣給人驚喜，不知道要給放在心尖上保護的人什麼禮物。

熙端也不說話，就看著他。眼睛閃閃發亮。

其實沈過也是當局者迷了。光是想想也知道，就熙端的經歷和對他的這個勁頭，他就是拔根草送人，熙端肯定也會當個寶貝供起來。

沈過別彆扭扭地說了半天，而一向伶牙俐齒的熙端此時全副身心都在沈過沒拿出來的禮物上，也不打岔了。沈過眼一閉心一橫，把藏在身後的那東西以獻寶的姿勢雙手呈了上去。

「這是...」

「燈。」沈過緊張地都不會說話了，「木頭做的。」

熙端盯著沈過手上那個精緻的小燈，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到木頭做的，那不是跟他家侍衛很像嗎。

和沈過總背著的那個纏著破布條的長劍不同。那燈格外的精緻，精緻的幾乎都不像沈過這麼一個小孩能做出來的。大柳樹般的造型，中間一個稜角分明的黃燈。燈上還用不知道什麼東西，總之是黑的寫了一串小字，熙端努力地看了看，才分辨出那寫的是杜牧的《贈李秀才》。

「這個燈...」沈過手腳笨拙地在那棵柳樹造型上擺弄了一下，手向上一抬，那個黃燈居然就被他打燈籠似的和柳樹分離，拿了出來。

熙端已經完全看呆了。那燈居然真的可以和柳樹底座分離。

居然真的是燈籠。

沈過把那燈籠遞到他面前。

「這個...晚上可以點著燈睡。還可以拿在手上。」沈過好像已經不會說話了，「我不知道點著燈的話...晚上會不會好一點。」

會不會少做一點噩夢。

熙端接過了燈。

「喜歡。」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道。他眼睛亮晶晶地，半彎起，裡面蒙了一層水霧：「我好喜歡。」

骨清年少眼如冰，鳳羽參差五色層

天上麒麟一時下，人間不獨有徐陵。

他一向心懷天下的侍衛...逮著機會就要給他講大道理的侍衛。他以為就算是送字，他也一定會寫個大學上的話之類的，時刻提醒他不要忘了自己的職責。

沒想到他這次在禮物上刻的詩，居然是這首。

沒有天下，沒有蒼生。沒有河清海晏的擔子，只有一個眼睛亮晶晶的，他放在心尖上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