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樓。

墨凌前世倒是聽說過，就是沒和清風樓打過交道。

沒想到他居然借屍還魂到了清風樓。

清風樓，是坐落於江南的一座茶樓，也是一個江湖門派，據說情報買賣方面很是在行。素來不參與正邪紛爭。

至於清風樓樓主，顧鴻記得好像是個年輕人，如果他現在還活著，估計也已經老了。

顧鴻心念微動，他試著用前世的方法吐息，卻發現丹田空空如也。

走火入魔，輕則武功盡廢，重則命喪黃泉。

也是初出茅廬的少年不懂事，才敢冒著走火入魔的風險倒行逆施。

不過，武功俱廢、根基盡毀倒不是壞事。

若把顧鴻的身體比做容器，容器里本來裝了半瓶清水，現在清水倒掉了，正好可以用這個瓶子裝瓊漿玉液，還省得墨凌親自去倒。

只是這個容器更易碎些，不過身為一代宗師的墨凌顯然不會被這些難倒。

墨凌嘴角微微翹起。眼尾的硃砂隨著他的笑容，顏色愈發深邃。

習武這件事上，老天待他似乎不算太差。

上一世，他父母都是驚才絕艷的武學大師，留下秘籍《無雙集》，按書中序言大意，本來是父母二人寫來自娛自樂的，不料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父母被林君然殺死後，秘籍一直被林君然收藏，林君然性子倨傲，不屑研習手下敗將的武功，便將此書封存於白雲觀密室。

後來他在上元節那天，縱火燒了白雲觀，在眾人忙於救火之際，他沖入火海，偷走《無雙集》，遠走高飛。

當時，墨凌還不會武功。

白雲觀那群道士常年給他服用藥物，然後以他身體羸弱不適合習武為由，不教他武功。

很多年後，墨凌都不知道自己當年哪來的勇氣，沖盡火海偷走父母留下的秘籍。

大火燒傷了他的手，以及他的脖頸，他用身子捂著秘籍，逃出火海。

《無雙集》中，記著他父親留下來的絕學「寒潭」。

那是江湖最霸道最厲害的一門武功，當年他的父母，正是憑著這門絕學笑傲江湖的。「寒潭」不是劍法，不是刀法，也不是暗器。

而是一門內功。

墨凌前世曾經站在武學最頂端，後來他經歷了很多事，他幾乎可以斷言，「寒潭」是天下最強的心法。

不談修鍊的人，而是內功本身，它就是最強的。

可是「寒潭」卻有個致命的缺點。

墨凌修習「寒潭」後無數次猜測，當年就是這個缺點，將他的父母拉入深淵。

這門心法天生是帶著「毒」的，這毒不定時發作，每次發作便渾身冰冷，內力也大打折扣。

當年的林君然，應該就是在父親毒發時殺死他的。

如今，正好用顧鴻的身體修鍊「寒潭」，然後…去白雲觀看看，或者去江湖打聽打聽，他想打聽一個人的下落。

那個人就是謝蓮，雖然他死後她怕是凶多吉少。但是墨凌還是想打聽打聽。

墨凌心底盤算著，門就被敲了三下。

墨凌以為是剛剛那個小丫頭，起身開門，門外是個很陌生的青年，綳著臉，穿著清風樓弟子的衣衫。

「聽雪松說，你走火入魔後武功盡失，還失憶了？」青年語氣微冷。

他在說話時，還是綳著臉。

墨凌點點頭，悄悄扶著床坐下。

這具身體剛剛死裡逃生，現在的狀況比他上輩子在白雲觀時還差。

青年略一頷首：「無須見外，身體不適就躺下。」

墨凌悄悄瞥了眼青年，對方雖然態度冷淡，對自己卻似乎並無惡意。

他微微笑了笑：「多謝師兄。」

青年微微一愣，神色緩和了些：「你失憶後，性子倒是隨和了不少。」

「弟子以前是什麼樣子？」墨凌不動聲色地問。

經過了剛剛借屍還魂的震驚，心情稍稍平復後，他想了解更多關於顧鴻的情況，包括這個江湖現在的事，為了以後更好的生存。

青年道：「若是以前，你大抵會逞強。對了，我姓葉，葉青竹，以後叫我葉師兄吧。」

「葉師兄。」墨凌從善如流地改口。

葉青竹道：「方才師尊書信送來。師尊不知道你走火入魔之事，派你和范漸師弟去給南宮老前輩賀壽，本也不是大事，替你推掉，換人去就是，特來和你說一聲。」

墨凌眼睛一亮。

果然，他兩世為人運氣奇差，可是唯獨在習武方面不差。

這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他正愁不方便偷偷修鍊。

「葉師兄，只是賀壽而已，不必擔心我的身體。」墨凌殷切道，「替師門做事，是我應該的，雖然我什麼也不記得了 但是是非我還是明白的。」

「況且，」墨凌語氣誠懇，「弟子不能一輩子當廢人，別人代勞得了一時，代不了一世。弟子若修為盡失，就從頭再來。」

葉青竹深深看著他。

墨凌目光如水般清冽。

這時，葉青竹已經收起了來時的冰冷，他看著眼前武功盡失的師弟，肅然起敬。

師弟失憶後，居然想開了。

葉青竹知道，武功也和心境有關，見過海闊天空的人，抑或心思純粹之人，終究比旁人學得快些。

葉青竹點點頭，無比鄭重地拍拍墨凌的肩：「好，我去和范漸說，讓他路上多照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