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下雨
小說: 自贖 作者:暮落岛屿 字數:5776 更新時間:2022-07-03 02:01:06
因為已經高三,學校為了保持升學率,特意在周末安排了重點班的老師補課,單周語文,數學,雙周英語,文理綜。
雖然面向大眾的說法是——僅憑學生自願,想去就去,不去也沒關係。但就這學校的學生覺悟來看,除了重點班以外,就沒別班報名了。
郎煙自然也不會去上課,一是他沒什麼學習熱情,二則是這些天他都要去彤彤姐的店裡報道——如今趕上她住院,周海需要時刻陪在她身邊,郎煙和另一個女服務員的擔子就變重了。
這對夫妻待他不錯,所以他沒什麼怨言,主動和那個女生相互接替,連軸轉了好一段時間。
他這期間特別累,不止是身體,更是精神上的,時間一天天過去,好久都不曾發生什麼愉快的事情。他甚至都記不起來,最近一次開懷大笑是什麼時候了。
……
某周六換班回家,他洗完澡後赤著上半身躺在床上,和虞凱開了把遊戲。
他們這邊的隊友有點坑,虞凱越打越生氣,從剛開始的「老陰陽師」逐漸轉變為一個在爆炸邊緣反覆橫跳的逼逼機。
郎煙挑挑眉,默默調低了手機音量,憑藉著多年修得的默契和虞凱繼續打著配合。
比起他發小的聒噪,他顯得寡言許多,直到半小時以後敵方的水晶被推爆,他才捨得吹了聲口哨。
「操!終於TM的完了,那個一直送的憨憨!隨便抓只哈士奇都比你玩得好!再尼瑪的見!」郎煙剛把音量調回來,就聽見虞凱從內而外的由盆腔胸腔口腔怒吼出這句話,差點把他震得耳鳴。
「三腔共鳴」可能也就不過於此。
「你TM要死啊?吼那麼大聲?」郎煙給他發了條語音。
「淦,那個人是美團的吧?那麼能送!氣得我贏了都不想再玩了!」虞凱也立刻回了他。
「你不玩那我就睡了。」
聽他這麼一說,郎煙看了眼日曆便將手機丟到了一邊。
再過幾天就是國慶節。
他想在放假期間去給秦池雨爸爸掃個墓,好以此減輕心裡的罪惡感。
「……如果人生像打遊戲一樣就好了。」他用胳膊擋住眼睛低語道。
如果人生像打遊戲一樣就好了,不滿意就隨時刪檔重來,也不會感到什麼負擔。
……
就在他快躺出睡意時,唐萌大咧咧的踢了踢房門,嚷嚷著沒醬油了,讓他去附近超市買。
郎煙只得不悅的嘆了口氣,起身穿起衣服出了門。
此時差不多是吃午飯的時候了。
天氣忽然一改往日的晴朗,越來越多厚而重的雲層逐漸堆砌在天空,即刻籠罩出一片陰霾,似乎正在明目張膽的醞釀著夏末初秋的第一場雨。
郎煙走了幾步又突然回頭看向自家樓上,心裡隱隱的擔心起那隻小狸花。
雖然他提前蓋好了木屋給它避雨,但是聽說貓咪最討厭水了,萬一一會兒真下起雨來,小貓會不會害怕啊?
越想越不放心,他連忙向超市跑去,心想趕快買完東西後去看看小貓。
除了唐萌指定的醬油,他還多從自己的小金庫里抽了兩張毛爺爺,給小貓買了火腿腸和罐頭。
周海這個月給他多發了幾百塊錢,他除了把借虞凱的那五百多還了,還剩了好些,照這勢頭繼續攢下去,很快就能重新找回那份手裡有餘的踏實感。
眼見著頭頂的烏雲越來越厚,他連忙又跑了起來,一口氣沖回了自家樓下,和正坐在家門口擇菜的池雨媽媽撞了個正著。
「小郎同學回來啦!」秦媽媽笑著在圍裙上蹭了蹭手。
「阿姨好。」儘管已經見了她很多次,郎煙卻還是有點不自在。
「去幫媽媽買東西啊?真乖,學了一天還幫媽媽跑腿。」女人竟以為他今日去了學校補習,立刻連聲誇讚起他。
聽罷,郎煙的臉上浮現幾分尷尬。
「對啦,你等等,給你樣好東西。」女人快步走回家,又一陣小碎步踱了出來。
她捧了一小籃子的綠色小雞蛋。
「拿著!這個可新鮮了。」
「您這是?」郎煙連忙朝一邊閃。
「讓你拿著!」女人把雞蛋往他懷裡塞,「這個雞蛋是土雞蛋!比我們平時吃的那種好太多!我昨天值完班看到有個老頭子在醫院附近賣,就想著給你也帶點。」
「不用不用。」郎煙條件反射想拒絕。
「拿著吧,你和我家池雨一個年紀,我看著就覺得親切。」
女人的力氣很大,拽住他的手臂不放,那籃子綠皮雞蛋幾乎是非常強硬的塞給了他。
郎煙訕訕的和女人道了謝,捧著那籃雞蛋回了家。
看著那籃子精緻小巧的雞蛋,郎煙心裡突然像吃了一堆蒼蠅那麼難受,就連唐萌多久給自己開的門都沒注意到。
「呀,這是誰給的?」唐萌叼著一隻女士煙,纖細的手指將門輕輕一推,側身讓郎煙進了屋。
「土雞蛋啊?好東西啊!」她手腕一抬,對著洗碗池抖了抖煙灰,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在房間里逐漸瀰漫來。
「秦池雨媽媽給的。」郎煙把籃子遞給她,走到餐桌前把購物袋裡的東西一一清點出來。
「她啊?!」唐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臉色明顯一變,看了一眼雞蛋後又無意的喃喃自語,「嘖嘖……真可憐,是我我早就離婚了。」
「啊?」郎煙沒聽清。
「沒啥,不關你事。」
她把煙頭一按,打開許久沒動過的冷藏室,從底下的抽屜里翻出一大堆冰凍的火鍋底料,用塑料袋裝了又綁上結遞給郎煙,「還好我前段時間去了趟重慶,來,給她送過去,他們孤兒寡母的不容易,送完了回來吃飯。」
交代完,她繼續揭開鍋蓋,打開醬油倒了進去。
郎煙臨走前,隱約聽見她從牙縫裡擠出一句,「死的好,活該。」
……
等郎煙再度回家時,天空不僅沒放晴,反而更陰冷了,一陣又一陣陰風吹過,颳得他睜不開眼。
可能也就腳前腳後的時間,郎煙剛關上門,天邊就炸起一聲雷鳴,層層疊疊的烏雲間「轟隆」作響了好一陣。
下一刻,豆大的雨點像斷了線的珍珠,「噼里啪啦」的落了下來,肉眼所見,天地間瞬間變作了白茫茫的一片。
眼見雨勢越來越大,郎煙更加擔心起那隻狸花貓的安危。
草草扒完了飯便帶著火腿腸和罐頭朝天台跑去,也不顧身後的唐萌嚷嚷著讓他再盛一碗飯。
和他第一次來這兒一樣,天台的門沒有鎖,只是輕輕掩著,推開便發出難聽的「嘎吱」聲。
「小狸花!」他衝進雨幕里,小跑著朝木屋靠近。
「喵嗚~」一聲很微弱的貓叫隨著雨聲傳入他的耳朵。他進木屋摸了把臉,看見一團毛茸茸的東西連忙往沙發底下鑽。
他笑著鉗住了小狸花命運的後脖頸,將它一下子抓了出來。
「你怎麼就喜歡鑽犄角旮旯里呢?」
說著,他打開一個罐頭往它跟前放。
「不亂跑哈,咱們幹飯了!」
但沒想到的是,小傢伙有點挑食,面對此等美味,居然只是好奇的湊過去聞了聞便翹著尾巴走開了。
郎煙眼疾手快的又將它抓回來,拿起罐頭在它鼻尖下一晃,放柔聲音哄道,「咱們吃一口好嗎?」
小貓咪立刻扭過頭「喵喵」叫著,就是不肯給他面子。
郎煙沒辦法了,只能剝開一根火腿腸試探著湊近它,這回,它像是餓瘋了似的,胃口大開的吃了兩根。
郎煙見他吃的狼吞虎咽的小模樣, 默默的用方言吐槽了一句。
「山豬兒吃不得細糠。」
大雨還是沒有變小的趨勢,郎煙怕他冷,仔細擦幹凈它的肉墊後,便將它放進懷裡用外套一裹,只露出個腦袋,然後又擦了擦小沙發,整個人往上面一靠,跟大爺似的翹起了二郎腿,聽起了下雨的聲音。
聽著越積越大的水珠順著屋頂的塑料膜「咕嚕咕嚕」的滑下來,他有些愜意的閉上眼,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撓著小貓的下巴。
就在他舒服得快睡著時,天台鐵門突然發出「嘎吱」一聲動靜。
他立刻警覺的站起來,抱起貓咪向外探頭看去。
也就三步遠的距離外,秦池雨怔怔的站在天台門口看著他,手裡還抱著一包貓糧。
「你怎麼在這兒?」
兩個人同時問出聲,又都愣住了。
還是秦池雨先反應過來。
他看著郎煙懷裡那隻暖和得眯起眼的小狸花,弱弱的開口道,「這是我的貓。」
說完,就像是害怕郎煙會搶走自己的貓一樣,他捏緊了手裡的袋子。
郎煙沒說話,只是從他的那包貓糧上收回眼神,退進了木屋內。
秦池雨見他沒什麼反應,猶豫幾秒後,便挪到了木屋門口,小心翼翼的朝裡面看。
「看什麼看,想進來就進啊。」郎煙眼睛都沒抬一下,繼續懶洋洋的撫著小貓的毛,淡淡的甩出這麼一句話。
聽罷,秦池雨蜷著手指走了進去。下一秒卻忽然反應過來,除了郎煙靠著的那個迷你沙發,就沒地方坐了。
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一時感覺有幾分尷尬。
「貓糧?」郎煙抬起眼簾,掃過他手裡的東西。
「嗯。」秦池雨點點頭。
「它吃了兩根火腿腸,但你還是放點吧,碗在那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手裡有隻柔軟的小生命在的關係,郎煙的語氣不自覺的放柔了許多。
秦池雨一時覺得有點莫名其妙,這可是自己的貓……但他一副主人家的姿態是怎麼回事?
儘管心裡不服,但他也沒表現出來,抿著嘴蹲下,倒了些貓糧進小碗里。
「來,再吃點。」郎煙從沙發上起身,把小貓咪放在碗旁邊,眉眼帶笑的看著它慢慢吃東西。
秦池雨悄悄瞥一眼他的側臉,心想到,他居然也會有這樣的表情啊……
「蹲著不累?」
郎煙突然轉過臉看他,把他嚇了一跳,差點向後栽倒。
「坐著啊。」還不等他說話,郎煙就用下巴努努那個沙發。
「不用,你坐……」
「幹凈的。」郎煙又甩出一句話打斷了他的推辭。
這句話,弄得秦池雨不去坐著都不好意思了。他便只得把貓糧密封好,坐到了那個沙發上。
池雨的身材要比郎煙清瘦許多,郎煙只要向後靠就能幾乎佔滿的沙發,他居然只坐完了一半。過於規矩的坐姿像是穿了不合腳的鞋子似的,莫名局促。
狹小的空間內,郎煙不說話,他便也不開口,只抬頭四處打量著這個簡易的空間,在心裡暗暗道,手真巧。
「才補課回來?」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郎煙居然率先打破寂靜。
「嗯!」秦池雨也沒想到他會主動和自己說話,連忙繃緊了後背。
聽罷,郎煙淡淡一哂,目不轉睛的看著小貓話鋒一轉,「它有名字嗎?」
秦池雨連忙軟軟的回道,「叫小貝。」
「哦……小貝。」郎煙將胳膊置於膝蓋上,下巴向手臂上一放,喃喃的跟著喊了一聲。
「怎麼叫這個?」面對小動物,他似乎就有說不完的話。
「因為我小時候看過一部動畫片,裡面的那隻主角小貓就叫小貝。」池雨誠實道。
小時候媽媽給他租碟片看,那部動畫片就叫《小貝流浪記》,講的是一隻幼貓被一群熊孩子撿走,然後無意間闖入森林迷了路的故事。
他那會兒才五,六歲,幾乎是看一次哭一次,覺得小貝簡直可憐慘了。
「這樣哦……」可能是蹲久了,郎煙站起來走了兩步。
「你要不要坐!」秦池雨見狀,立刻想要起身。
「不用了。」
秦池雨以為他在和自己不好意思,又趕忙向旁邊挪了一點,「還有位置,一起坐吧。」
「說了不用了。」郎煙毫不猶豫的再次拒絕,轉過身看向愈來愈大的雨幕。
見他插著兜站在一邊一言不發,池雨頓時覺得有點尷尬了,郎煙不坐他也不好意思坐著。
不知是哪兒來的勇氣,他突然站了起來,低聲道,「你不坐我也不坐。」
但剛說完他就有點後悔了,氣氛似乎被他這句話弄得更尷尬。
郎煙皺著眉看他一眼,臉上的表情頗有幾分「你怎麼回事」的意味。
秦池雨不敢看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使勁摳著衣擺,欲蓋彌彰的掩飾著自己的拘謹。
屋內的空氣彷彿都凝固了,遲遲沒有人再開口說話,兩人能格外清楚的聽到屋外「噼里啪啦」的下雨聲。
郎煙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從池雨愈發不自在的臉上移開視線後,默默走了過來,環抱著胳膊坐在沙發的一邊。
「坐吧?」他掃過池雨摳緊的衣擺。
秦池雨被郎煙這麼一說後,才肯訕訕的坐了下來,一隻手迅速捏了捏自己發燙的耳朵尖。
這畢竟是迷你沙發,就算秦池雨再怎麼瘦,一邊的胳膊也還是會不可避免的和郎煙相碰。
郎煙的體溫比一般人高,即使在冬天手腳也是暖乎乎的,經他這麼一坐,除了沙發又陷下去幾分外,秦池雨半邊身子還立刻感受到了一股暖意。
他無意識的顫了顫,第一次近距離的感受到兩人的差距。
同樣都是18歲的孩子,郎煙卻顯得更加成熟,不僅比他高,還比他壯了一圈。
池雨不自覺的拿自己與他相比,又不滿的癟了癟嘴。
他覺得自己這副身體,像極了營養不良的豆芽菜。
這麼一想,他就更局促了,僵硬的坐在他身邊,手指又慢慢攥緊了衣服邊緣。
相比起他,郎煙則要放鬆很多,拿出手機默默刷起微博,沒有要和他說話的意思。
小貓吃飽了便蹣跚著跑過來,攀著郎煙的褲管幾下爬了上去,「喵喵」叫著往他懷裡鑽。
郎煙笑了一聲,一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揉著小貝的耳朵,另一隻手繼續刷著微博,神情罕見的柔和了許多。
這次,秦池雨看得更真切了,一邊震驚於他眼裡瞬間收攏起來的鋒芒,一邊又在心裡暗暗鄙視小貝喜新厭舊。
雨還在下,兩人依舊沒有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雨聲變小了些,順著房檐滴落的水珠能在塑料膜上打出徐徐的節奏。
池雨認真聽著頭頂的聲響,不知不覺間,頭腦逐漸變得恍惚,就連眼皮也像被灌了鉛似的越來越沉。此時此刻,他只覺得周圍暖乎乎的,懶怠逐漸佔領心頭,意識開始不受控制……
郎煙正專心的看著評論,但下一刻他就聽到身邊傳來了綿長而有節奏的呼吸聲,一個重量正在他的肩膀周圍來回徘徊。
他餘光一斜,看見秦池雨迷迷糊糊的就快閉上眼,僅憑藉最後一絲意識在做著徒勞的掙扎。
不知怎麼的,他沒有躲,也沒有管他,彷彿在看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一樣,一動不動的看著他經受不住睡意的侵襲,慢慢閉上眼睛,腦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郎煙關了手機,思索著要不要推開他,但手伸到一半,還是收了回來,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就那麼保持不動,聽著雨聲和鼾聲交織在一起的交響曲。
微博已經沒啥新鮮事可看了,肩膀被他壓著又不方便玩遊戲。郎煙只得百無聊賴的打量起他的臉,從他幾乎能透出血管的眼瞼看到他削瘦的下巴,心裡嘀咕著他究竟是不是和自己同齡。
秦池雨的睡姿很乖,全程都沒有亂動一下,雙眼緊閉,睫毛時不時微微顫抖兩下,臉上滿是這個年紀的孩子普遍帶有的稚氣。
看著他安然熟睡的模樣,郎煙半闔了眼,再度肯定了心裡的想法——
他倆並非同一類人 。
從第一次接觸,他就能明顯的感知到,秦池雨有一種,自己身上不具備卻異常羨慕的特質。
那是種並未經受社會沾染,單純又稚氣未脫的氣質,也許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有過,如今,他卻早已耗盡且再也找不回來了。
看著池雨隨著呼吸一起一伏的肩膀,他忽然發了很久的呆,內心百感交集。
……
池雨睡了多久,他就僵坐了多久,腦袋裡從一會兒吃啥想到宇宙之大。
即使肩膀酸得發痛,郎煙也沒有推開他,反正都撐了這麼一會兒了,也不差這一時。
他將目光又轉向池雨,輕輕嘆了口氣,保持著動作,慢慢向後靠。
腦袋就快接觸到沙發靠背時,池雨感到「枕頭」明顯一動,立刻不滿皺了皺眉,含糊不清的哼哼了一聲。
郎煙下意識的又僵住了片刻,確認他還睡著才慢慢放鬆身體,靠在了靠背上。
其實,他並不討厭池雨。並且很奇妙的是,他甚至還能隱約感覺到池雨也不討厭他。
他也不明白這種微妙的認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想不通便索性拋在腦後,隨它去了。
雨就快停了,但身旁那傢伙還是沒醒過來。
郎煙將手掌放在那團毛茸茸的「火球」身上,不由得打了個哈欠。
百無聊賴的坐了這麼久,現在疲憊也終於追上了他。
他不知道自己是多久睡著的,但不知為何,在半夢半醒之間,他的心裡第一次湧上了一種奇妙的安全感。
他以前從未想像過,自己可以難得的什麼也不管,待在一個無人知道的角落,像只順夠毛的貓般肆意放鬆身體,聽著雨滴的聲音,慢慢閉上眼睛。
原來,他可以不用像野獸那麼活著,而生活也可以這般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