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色的小毛爪子很小，小心的從對面的草垛里探手出來，伸到雞蛋的框里來一握，剛好握住一個雞蛋。

然後「咻」的抽手回去。

接著再伸過來手裡就空了。

往下一翻就又握住一個雞蛋。

「咻」的再縮手回去。

然後再來抓雞蛋。

咻咻咻的一小會兒，就偷走了七八個雞蛋。

哎嘿！這熟練的操作，看著就不是第一次幹了。

偷蛋賊！

還是個小孩兒！

程處軒忍不住皺緊了眉頭，這可都是他老程家花錢買的雞蛋！

這麼一會兒就偷了這麼多，之前偷了多少？

雞蛋還漲價了，他想吃都得想著辦養雞場了，竟然有小賊敢不勞而獲！

而且是到他們老程家來不勞而獲！

這還得了！

想也沒想，在毛爪子再探出來握住雞蛋的時候，程處軒的兩隻小胖手就蓋了上去。

「啪」的一聲，緊緊抓住了這隻小毛手的手腕，接著狠狠的往外一拽，嘴裡喊道：「抓偷蛋賊呀！」

不過程處軒忘了，他自己現在也是個小孩兒，還沒有三寸豆腐高，力氣當然也不大，這麼一拽，當然沒能把對方拽出來。不過他兩隻手抓住對方的手腕，倒是抓的很牢。

對方往回收，也沒能收回去。

雙方形成了對峙。

「……嗯！！！」被抓住了爪子的偷蛋賊也是一愣，似乎沒想到會被抓住。

楞了一下，從草垛子里探出另外一隻來，扒開了擋住身體的柴草，露出個小腦袋來。

瞪著一雙小黑點似得眼睛，看著抓住自己一隻爪子的程處軒，問道。

「你誰呀？」

「嗬！好膽！」程處軒鼻子眼裡哼了一聲，「小丑鬼，你在我家偷雞蛋，還敢來問我是誰？你趕緊給我出來，把偷得雞蛋都給我還回來。」

「你罵人！」偷蛋賊急了，不滿的道，「偷了你家的雞蛋還你，你罵我小丑鬼怎麼算？」

「哼，我可沒罵人，說實話不算是罵人。」程處軒把脖子一梗，「你長這麼丑，還不讓人說了？」

借著燭光一看，這偷蛋賊果然是個小孩兒。

和程處軒差不多高。

但是要瘦很多。

看起來就是窄溜溜的一個細長條，穿著小褂子和褲子，頭上包著一塊灰色的布。

這造型和頭上頂著帕子的程處軒都很像，只不過可能是沒有巧手的丫鬟，所以頭上沒有角角。

臉也是個三角形的小臉。

外圈黃內圈黑，尖鼻子尖下頜。黃眉毛小黑眼珠，兩個大招風耳。

這還不叫丑？

程處軒也就是穿越以來，見到的奇形怪狀的人多了。不說別人，就說他爹程咬金，小名叫丑牛，走夜路都是能辟邪的程度。

看久了抵抗力也上來了。

不然的話，就不是喊小偷蛋賊小丑鬼，而是直接叫妖怪了。

「你！」偷蛋賊卡巴了兩下小眼睛，應該是第一次經受這樣的人身攻擊，明顯的有點跟不上節奏。

沒詞了。

小孩子，沒詞了，就急眼了。

「你！你罵我！」小偷蛋賊惱了，指著程處軒道。

「罵你怎麼了，誰讓你偷我家雞蛋的！」程處軒寸步不讓。

「你罵我，我打你！」小偷蛋賊叫了一聲，跳起來踩著裝雞蛋的框，朝著程處軒撲了過來。

「打就打！」

雖然對方是個小孩兒。

可是小孩兒怎麼了？

小孩兒就能偷雞蛋了嗎？

誰還不是個小孩兒了！

上輩子幾乎沒機會和別人打架的程處軒，躍躍欲試。

兩個身高都剛過成年人膝蓋的小豆丁，就在存放食材的屋子裡扭打了起來。

都是小短腿， 腿短年齡小，下盤就不穩，跑快了都會摔跤，何況是打架了。

小偷蛋賊的腿比程處軒的還短。

兩個人碰到一塊，一個回合都沒下來，就雙雙撲倒在地面上。

接下來就不是打架了，而是打滾。

塵土飛揚。

程處軒身上幹幹凈凈的衣服，沒一會兒就蹭了一層的灰，頭上抱著的帕子也被拽走扔到了一邊。

小偷蛋賊也沒好到哪裡去，包頭的布也沒了，露出一個頭頂扎了個小辮兒的小腦袋。

你給我一拳，我還你一腳。

打的不可開交。

嘴裡也不停。

「偷蛋賊！」、「小丑鬼！」是程處軒喊的。

「打你！」、「不許罵我！」是小偷蛋賊喊的。

翻滾的時候，小偷蛋賊的懷裡原本揣著的幾個雞蛋，有的被壓扁了，有的滾了出來，但還是被壓扁了。

兩個人身上沾了土，又沾了雞蛋清和雞蛋黃。

一看雞蛋碎了，這下更熱鬧了。

程處軒讓小丑鬼賠雞蛋。

因為那是他老程家花錢買來的。

小偷蛋賊嘴裡也喊著讓程處軒賠雞蛋。

因為他已經偷走揣懷裡了。

如果不是程處軒拉住他，還罵他，兩個人就不會打起來。

不打起來雞蛋就不會被打壞了。

誰也不肯讓，那就繼續打唄。

這邊打的熱鬧，外面的丫鬟僕婦終於聽到了動靜趕了過來。

原來程處軒喊那一嗓子「抓偷蛋賊」的時候，廚房那邊燒火做飯沒人聽見。

小翠倒是一直都守在外面，可就在程處軒叫人的當口，幫廚的小丫鬟過來，和她說廚房裡的廚娘，照著之前程處軒說的法子，攤成了蔥香雞蛋餅，問小翠要不要去看看，再拿一塊來給七郎嘗嘗。

貼身丫鬟最知道程處軒的性子，要是知道了肯定是要吃的。於是就跟著小丫鬟去廚房拿雞蛋餅了。

等她回來，這邊已經打起來了。

小翠推門一看，見到裡面的情形，嚇得大叫了一聲，「七郎！」然後就是高喊快來人呀！

緊接著，就有人跑了過來。

廚房裡的人來的最快，還有拿著菜刀擀麵杖的。

「七郎！」小翠趕緊放下手裡端著的盤子，過去把程處軒扶起來。

有人跟了過去，把偷蛋賊也給拽了起來。

兩個打架的小祖宗還不願意撒手，還是兩人合力才把人分開。

這時候，府里的家丁護院舉著火把也趕到，把屋子內照的亮堂起來，大家這才看清，和小少爺打架的是何許人。

起先還以為是個小孩兒，還在納悶哪家的孩子這麼大膽子。

可等到看清楚了容貌，都嚇得倒吸了口冷氣。

有膽子小的直接打起了哆嗦。

抓住小偷蛋賊的那個丫鬟，更是直接嚇得鬆開了手。

有激靈的扭頭就跑，去稟報主家人知道。

剩下的人里高大的護院過來，擋在了程處軒的身前。

崔氏聽到報信趕過來的時候，就見到自家臟成了小土狗的兒子，瞪著眼睛對著一個小孩兒的側影生氣。

那小孩兒懷裡抱著個盤子，吃的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