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版第十二章:交談
小說: 末世重啟 作者:洮珧 字數:5434 更新時間:2021-09-12 19:47:10
掐算那個直系抱著頭蹲在駕駛室角落裡面壁去了,顧啟沒從苟荀宣那裡感覺出防備,相反,他還在敞開懷抱,很樂意地接納自己。
從直系們看向LY時不自覺流露出羨慕的眼神,顧啟也察覺到那裡不對勁。
就是說不出來。
說不定苟隊長就是求賢若——渴呢。
顧啟往旁邊偏著頭,表情里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心如死灰,不敢和此時此刻兩手按在自己身後車壁上,應該說是在壁咚自己的苟荀宣對上視線。
「你要看看我嗎?」
「不了宣隊。」
他又叫宣隊,倒是提醒了苟荀宣。
苟荀宣直起身,給他留出了呼吸的空間,手背抵在兩邊腰側問道:
「你為什麼會叫我宣隊?」
顧啟總不好說他覺得苟隊從自己嘴裡叫出來有點奇怪,直接叫隊長更怪,荀隊又好像不對,也就宣隊好聽一點。
而且……
「我覺得宣隊很適合您。」
為了表示尊敬,顧啟坐直了剛才緊緊貼到車壁上的背,看著苟荀宣回答到。
不過在看了苟荀宣一眼後,他目光躲閃,最後保持在了微低著頭,目光自下而上,溫馴又專敬地看著苟荀宣的姿勢上。
兩隻手還微微握著放在併攏的膝頭上。
乖得像NM個幼兒園小朋友。
苟荀宣的呼吸當時就是一滯,宛如凝固在了原地。
其他人看見這情形,已經有人激動地戳起旁邊的隊友:
「你看見了嗎看見了嗎——」
被他戳得百般無奈的隊友抬手抵擋住他機關槍一樣越戳越快的手指,這才讓手臂好受了一些,敷衍地回答說:
「看見了看見了。」
「哦。」
靜了半晌,苟荀宣平淡地開口,然後又說:
「要有軍德啊。」
顧啟知道他說的是最開始提過的「絕對服從」,使勁點了點頭。
看這情形,其他人知道,顧啟大機率是會呆在隊伍里了,眼裡的羨慕愈發濃郁,看得有意劃水的顧啟心裡一陣莫名的心虛。
他又能怎麼樣,他就只是個普通民眾,抱個妹妹都快把手抱殘障了,頂多就只是三年前有過一個月的軍訓而已,他現在手無縛雞之力——
「顧啟,你聯考成績是零吧。」
妹妹被調了個頭,從朝車尾變為了朝向車頭,顧啟也挪了位置,現在右邊是妹妹,左邊是要和擺足了架勢要和他談天的苟荀宣。
苟荀宣突然出聲,讓他愣了愣,手指不自覺地痙攣了一下。
苟荀宣手臂支在膝蓋上,撐著下巴看著顧啟,輕聲詢問道:
「你為什麼沒去參加聯考?」
為什麼?
有手指撫過垂在臉側的髮絲,微麻的感覺電流般竄過神經,帶起一片顫慄,顧啟瞳孔微縮條件反射地抬起右手擰住那隻手腕,左手抬起就要給對方一個肘擊——
條件反射是十六歲的他,擒拿是二十七歲的他,但心底湧起的拒絕是所有的他。
「顧啟。」
苟荀宣沉聲喚到,與此同時抬手擋住了顧啟橫掃過來的小臂。
眼角抽動了一下,顧啟放下手,露出了後面苟荀宣帶著厲色的嚴肅表情,苟荀宣也看到了他余驚未退,眉間卻平靜的臉。
顧啟突然對著隊長動手,塗冊一驚,還沒反應過來去上前阻攔,苟荀宣就已經制住了顧啟。
其他人反應就更慢了,顧啟動作時他們的腦子還沒轉,聽到苟荀宣那聲顧啟,才咔噠一聲,極為緩慢地運轉起來。
荀諾東是介於兩部分人中間,至於駕駛座上那個,他倒也想看,可是騰不出眼睛來,只能聽見車裡的說話聲一停,隊長叫了聲顧啟,然後就安靜了下來。
發生了什麼啊?
他好好奇啊!
「顧啟,是我。」
苟荀宣皺了皺眉,在顧啟放下手臂時另一手手腕一轉,脫出了顧啟鬆開的桎梏,然後順勢輕輕握住了顧啟的手。
「對不起,宣隊,我——」
顧啟別過頭,神色慌張自責,看起來有點無助地盯著地面看了幾圈,微微睜大了眼睛,無措地轉著眼珠喘息著道歉:
「對不起,宣隊。」
「三秒。」
苟荀宣按住他的肩膀,沉聲說到,然後鬆開另一隻手起身朝駕駛室那一幹人等打了個手勢。
有些緊張的氛圍驟然松下來,眾人該幹什麼幹什麼,注意力沒在剛才的事上再做逗留。
似乎有人伸手捏起自己的臉,兩頰被粗糙的指腹按擠得發痛。
從耳邊被勾起的髮絲一直被另一隻手牽到了半空中,然後自然地從那隻手上滑落下來,顧啟感受著肩上苟荀宣不輕不重的力度,慢慢從應該是一段明明是不久前才發生,卻模糊的事件記憶里脫離出來。
他失態了。
不僅僅是因為十六歲身體的條件反射,還有因為回到「過去」,對「當前」一段時間事件的記憶清晰了起來。
顧啟還想去記起什麼,苟荀宣手掌一緊,捏住他的肩頭:
「停下來顧啟,你做得到。」
這話沒有命令的意思,只有勸告,顧啟也知道如果自己繼續沉浸在過去的記憶里,狀態會更不妙,閉了閉眼斷了思緒,不自覺地就抬手撫上了苟荀宣還微微握住自己肩頭的手。
這個動作可以是撫開,示意我可以了。
也可以是朋友間握住手,然後拿開。
但顧啟的力度和手上的動作都非常奇怪,輕柔里似乎帶著戀人之間般的繾綣,滑嫩的手指碰上苟荀宣的手指時輕輕往下一撫,是種十分曖昧的姿勢。
說得淺顯一點,就是很輕佻,是在勾引。
苟荀宣的手指明顯被勾引到了,他在那隻柔嫩得好像沒有骨頭的手輕輕一滑的一剎那,捏住了似乎對此毫無察覺的顧啟的手指,在顧啟耳邊出聲道:
「別讓其他人碰你。」
苟荀宣的動作沒有一絲引人遐想的餘地,剛才的那絲絲曖昧被他捏沒。
顧啟被捏得一愣,抬頭看著他,看到他不知為何十分認真的嚴肅表情,點點頭,順著他的話回答:
「我知道了宣隊。」
苟荀宣這才鬆開手自己去坐好,只是縮回去的手怎麼看都像在丟要爆炸的炮仗。
可是沒過一秒,他又撈起了顧啟那隻手放在手心裡翻來覆去地看了看,捏著顧啟泛粉的指尖問:
「你的手怎麼連握筆的繭都沒有。」
苟荀宣手指頭涼涼的,力度還是不輕不重,顧啟稍微一抽手就能收回來。
不知道是不是苟荀宣的表情太過認真,心理年齡應該比在場所有人大的顧啟任由他抓著自己的手細看,像鼓勵孩子玩玩具的家長,嘴角掛著一抹淺笑輕輕回道:
「我握筆比較輕,也不太費功夫去用筆寫字。」
剛才顧啟也知道了苟荀宣剛到成年的門檻,他之所以對自己表現得這麼有好感,說不定也只是因為有對同齡人不自覺的親近在。
「好學生。」
苟荀宣靠在車壁上端詳著顧啟的手,捏著他看起來纖細柔嫩內里卻意外勁瘦的手指點評到。
顧啟徹底切斷了自己那隻手的感知,所以才只是手指無力地張了兩下,就無知覺地收攏,然後被苟荀宣截住擺弄,沒有再做出什麼輕佻的動作。
他的手是真的什麼繭都沒有,細膩白皙,手指纖長,指甲圓潤透著健康的淡粉,是雙一眼就能入畫的手。
後面追上車隊的兩名直繫上了01的車頂,後面是那輛特隊的車。
兩人來到07上,打開天窗到了二層,在階梯口那沖一層的苟荀宣打手勢。
苟荀宣姿勢放鬆,兩條腿長長地從摺疊凳上伸出去,注意到兩個直系,他使眼色讓他們下來。
直系立馬踩著踏步板到了一層,開始掏腰側腰包里的東西。
「隊長,我們就在她家裡找了一圈,卧室門內有一名中年女性,確認感染,砍刀致死,她腿上有咬傷,確認感染,用砍刀劃破頸側大動脈而死……」
一邊說著,前面那個直系一邊半跪著把包里不多的東西拿出來擺放在地上,望著苟荀宣說道:
「我們找到了嬰兒的出生證明,戶主艾琳的戶口本和艾琳的身份證,不過沒有結婚證,也沒有配偶的詳細記錄。
除戶口本上的,其他一絲都沒有。」
「沒有記錄?」
苟荀宣挑挑眉,鬆開顧啟的手也半跪下去拿起了那個戶口本,旁邊是艾琳的身份證和小司的一紙出生證明。
他翻開戶口本,薄薄的幾張紙上只有前兩頁有內容,艾琳……和一個印得生怕別人看出來,斜進其他欄里的兩個字,打頭一個荀,另一個字看不清。
但與戶主關係確實是配偶。
「那有其他證明嗎?醫院懷孕申請之類的?」
苟荀宣翻開的同時問到。
「沒有。」直系搖頭。
苟荀宣站起身,也示意直系不用蹲著了。
直系站起身,腰背挺得筆直。
艾琳的習慣挺好的,像戶口本這些證件之類的東西都放在一處,直系甚至都在裡面看到了一個粗製濫造的志願者證書,但就是沒有艾琳配偶的其他信息。
「屋內我們也看過了,沒有和其他男性的合照,男性用品也很少,不過我們沒有深找,可能是收起來存放在哪我們沒找到。」
艾琳的配偶欄顯示正常,說明配偶並沒有去世。
如果是死亡了,也可能沒來得及登記修改。
但是遺物不可能清理得這麼快,當然,如果有另外的房產就另當別論,加上直系沒有提,也應該是沒有發現近期有過祭奠的痕跡。
可是信息如此之少,身為軍人,苟荀宣有另一種猜測。
他覺得顧啟應該也能想到。
「顧啟,你覺得這是為什麼?」
苟荀宣沖從他離開座位起就跟著站起來的顧啟揚了揚戶口本。
顧啟就知道苟荀宣會問他,看了眼戶口本和地上少得可憐的身份證明,跳過正常人都能想到的猜測看著苟荀宣說道:
「他的資料可能被國家有意保護起來了。」
苟荀宣笑了,說:「確實有可能。」
他彎腰收起地上其他東西,讓直系回到01上去,玩味地說:
「不過我們也知道了一點其他的事。」
「什麼?」
「小司的父親,姓荀。」
顧啟用了一秒反應過來小司是誰,然後又順著苟荀宣刻意提這一句的意思一想——
荀司。
徇私。
顧啟:……
確實不是個怎麼好的名字,當官的話一看就是屁股坐不正的那種。
得出小司父親可能身份特殊,母親或許是位偉大的軍嫂這個結論的過程,只是個短得不能再短的插曲。
苟荀宣回到座位上,和顧啟一起看著兩個直系笨拙地往距離拉開的01上蹦。
另一個直系險險落到車頂邊緣,報告的那個蹦太近,沒跳上去,掛在車頭上使勁蹬腿,嚇壞了車裡的一眾隊員,才在車後面上來那個特隊隊員的幫助下展示了他白色褲邊,被拖到車頂上進了車內。
顧啟和苟荀宣都是沉默的,靜默一會兒,苟荀宣開口道:
「你不多問問我為什麼能知道你想什麼?」
顧啟有意要撇開關係,以免在隊伍里陷太深,以後安穩下來想撂挑子去照顧妹妹太困難,所以能少摻和就少摻和,正襟危坐道:
「宣隊,我只是一個普通民眾,應該沒必要知道那麼多,不是嗎?」
「那我要是想和你說呢?」
宣鈺琦就算了,老喜歡瞪他,怎麼到苟荀宣這裡也很黏著他了。
顧啟不知道苟荀宣他們這些人是哪來的執念,順從地道:
「……洗耳恭聽?」
苟荀宣盯他一秒,似乎是在確認什麼。
在顧啟意識到苟荀宣能做什麼,要做出反應前,苟荀宣說道:
「我不會對你用的,而且只要掩藏好情緒,不要太外露,我也不會被動接收到。」
看著苟荀宣挑眉,顧啟意識到自己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由得有些愧疚:
「抱歉宣隊。」
「不要道歉。」
搖搖頭,苟荀宣把後腦勺抵在車壁上閉上了眼睛,繼續說道:
「我也不會輕易對別人用。
人的大腦太複雜了,要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需要花費很大的精力。
太輕易頻繁地對別人使用我會在找到東西前自己先猝死的。」
所以苟荀宣偶爾看起來有些精神不振是有原因的,顧啟不明白苟荀宣是怎麼知道別人想什麼的,不過既然涉及到人腦,他應該大概可以猜出些。
苟荀宣應該是有精神系超能力這樣的東西。
顧啟前世能接觸到的上層人士不多,透過自己說複雜卻也平凡的見聞,和苟荀宣屬於中央人士的身份,中央不可能做出背著吃糠咽菜的人民大魚大肉這樣的事,他立刻就猜到,這種超能力應該不簡單。
甚至是他們這些平民無法承受的,所以才沒能普及起來,甚至連聽說都沒有聽說過。
他被一個朋友帶著看過很多末世文學作品,其中就包括末世里出現異能者的。
有這些基礎,顧啟又能獨立思考,推算出擁有能力應該有個契機,但這個契機可以說是被人為阻斷,或者掩藏起來了。
是個可以說是雙刃劍的契機。
「現在還不是時候。」
苟荀宣知道顧啟能想到甚至猜對的事會很多,但他沒有阻止,也不會去阻止。
他皺起眉頭,看起來很不舒服:
「等後面有機會我再和你說。」
顧啟點點頭,就在兩人要繼續交談時,輪胎猛擦地面的聲音兀地響起,刺耳的聲音持續了能有好幾秒,苟荀宣站起身臉色變幻地走向駕駛室門口,顧啟則在原地掩著妹妹的耳朵。
外面宣鈺琦熟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顧啟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不過感覺氣急敗壞的,然後又聽見有輪胎急促地擦過地面的聲音,像是拐了個彎,載著估計又是罵罵咧咧的宣鈺琦重新往路上行駛。
「宣隊?」
顧啟看著苟荀宣一臉淡然地回來,心裡估算了一下距離,發現車隊直直行駛過了路線上的第一個庇護所的坐標點。
「我們不……」
「這個庇護所廢了。」
顧啟還沒問完,苟荀宣就攬住了他的肩膀,帶著他看向街邊那個小超市。
小超市是一棟獨樓,和兩邊的商鋪都隔了一條巷子,上面兩層是開滿了窗戶的二樓和看起來像是供住宿的三樓,頂層的天台有個孤零零的水塔。
「能看見那些打鬥痕跡嗎?」
苟荀宣凌空快速點了一下,手指貼在車壁上時已經和小樓錯開了。
他指的是收銀台出口附近倒掉的貨架和散落的商品,顧啟能明白那些代表什麼,不過還是點點頭,說:
「能。」
苟荀宣靜了一會兒,沒有再說話,等顧啟偏頭去看他,他才放開顧啟,背著手說:
「這是多餘的,對嗎?顧啟,你在敷衍我。」
顧啟愣了一下,開始仔細回想剛才自己的語氣,想找找哪裡敷衍了。
「不過顧啟。」
不等他「反思」好,苟荀宣又開口:
「那裡已經沒有任何生命跡象了。」
顧啟想說話,苟荀宣手指點了點他說:
「你能想到緣由和我是怎麼知道的,不需要問我。」
顧啟閉了嘴,苟荀宣又說:
「所以我們不能浪費時間。」
因為能確定沒有生命跡象了,不需要浪費時間去搜查,這個顧啟比誰都了解,但他腦海里這個想法還未落下,苟荀宣又開口了:
「看來我們之間好像有很多交流都可省去。」
顧啟喉頭有些噎住,想說不,苟荀宣那邊已經抬手制止了他:
「這是件好事。」
不用浪費時間,在末世里,絕對是件好事。
車隊漸漸接近了第二個庇護點。
這是個和A珀利商城規模差不多的獨立商城,不過上面的英文名字已經掉了一半了。
不是年久失修,是剛掉沒多久。
大門也破破爛爛,玻璃全碎了,玻璃門框都倒在了門外的小廣場上。
要是有喪屍進入,裡面的人只有死路一條。
顧啟皺了皺眉,想去看苟荀宣,苟荀宣卻直接拉了他下車,他想問妹妹怎麼辦,跨出車外苟荀宣豎起食指在唇邊一比劃,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商場步履匆匆。
苟荀宣腳下生風,帶著顧啟也不得不加快了腳步。
他回頭看了一眼,看到那個抱過嬰兒的直系去給妹妹掖薄毯,對上他的視線還輕輕一笑,這才安下心來。
苟荀宣鬆開了拉著他的手,不用開口,顧啟已經亦步亦趨地跟好,一起走向商城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