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時秋風涼的讓人害怕，它吹醒裝醉的人，也苦黃了葉子，哭紅了少年人的眼眶。

麻木地配合醫生清洗傷口，頸椎疼的幾近沒有知覺，針線穿透皮膚，最終在陸清陽的後脖頸上縫了四針。

於潛被送進急救，等陸清陽縫完針，急救室的燈還亮著。

兜里的手機叮鈴鈴地響。

陸清陽接過電話，歪頭夾在耳邊：「喂？」

手機那頭猶豫了一下，回的緩慢：「陸小少爺？」

「嗯。」陸清陽應了聲。

不知道為什麼，鼻頭挺酸的。好像所有堅強背後的反面形象終於找到了一個傾訴口。

他垂著眸，吸了吸鼻子，不鹹不淡的打量雙手上的紗布。

沈澤覺著不對勁，瞥著眉頭：「出什麼事了？」

「…沒出什麼事。」陸清陽想也不想，撒了慌。

沈澤顯然不信：「沒出事你陸小少爺會突然讓我打錢？是兄弟就和我說出什麼事兒了。」

「進醫院了，」陸清陽頓了頓，語調緩慢，「脖子上縫了四針。」

「操，有不長眼的惹著你了？」沈澤忽地緊張起來。

陸清陽不怕事，也不怕惹事。但除非有人招惹他，不然他絕對不主動找事兒。

認識幾年來，進醫院的事兒只有沈澤惹過。

「這麼說吧，」陸清陽雲淡風輕道，「我有個同桌，高功能自閉症。今天轉到他家門口，剛巧碰見他被家暴，一身的血，怪嚇人的。」

「所以你於心不忍救了人，還被打的脖子上縫了四針？」沈澤嗤笑一聲，微微揚眉，倒也猜得到後續。

不出所料的，陸清陽「嗯」了聲。

沈澤清楚陸重秋去世的種種原因，他往窗外看了眼，有一會沒出聲。

「差多少？兩萬夠嗎？不夠我給你借點兒。」沈澤低頭算了下餘額，只剩兩萬。

估摸陸清陽一時半會不方便回去拿銀行卡，不然也不至於這時候發消息讓自己轉錢。

他回著話，已經開始盤算這會能從誰手裡借來多少了。

陸清陽愣了愣，偏頭看了眼急救室：「先轉過來，不夠再和你說。」

「行。」沈澤轉錢轉的快，話音一落，這邊錢就到賬了。

這一次陸清陽沒再說「謝」字。

他主動給司機雙倍車費，還付了雙倍洗車錢，想來司機不會報警了。

那個肥胖的中年男人酒醒以後怕是會離開這裡，躲躲風頭。

於潛要不要告中年男人，他現在也摸不準。

耳邊響起幾聲嗡鳴，他不知道手術進行了多久，滿腦子只想起陸重秋出事時，自己也是在無措的等著。

那時候在等哥哥的葬禮，等哥哥送來的賀卡，還有十二顆糖。現在在等手術室內的某個人。

他沒等到哥哥的賀卡，還有十二顆糖，他怕自己同樣等不來手術室內的某個人。

為什麼會這麼擔心於潛呢？

因為他和哥哥有相似的地方嗎？

還是說，因為在管城，稱得上朋友的只有他？

陸清陽腦子混亂，眼底鋪開一層閃了光的黑色幕布。

他不受控制的向下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