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身上的疲憊感愈發沉重。

拖著步子走出泥巴路，眼前是條望不到邊的大路。

漆黑的夜色里吹過幾陣風，陸清陽後背發涼，身上起了層雞皮疙瘩。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夜黑風高殺人夜」幾個字。生怕突然竄出來一個人把自己套麻袋扔麵包車。

「於潛，我知道不是你，不怕，現在沒事兒了。」咽了咽口水，陸清陽扯過於潛的胳膊，換個方向半背著他。

「不是我…不是我……她不是我殺的…不是…不是我！」於潛依舊重複著些話語，可他的聲音卻越來越小。

「不是你，不是你，不怕，現在已經沒事了。」聽到那句『她不是我殺的』，陸清陽心裡咯噔一聲。

他不知道於潛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幅樣子。那個「ta」到底是誰？究竟發生了什麼？難不成是因為這個人，於潛才開始有自閉症的嗎？

滿腦子的疑問弱化心中對黑夜的恐懼，陸清陽半背著於潛，一路上他們沒有遇見任何人。

走出城中村，又跟著導航走了兩公里，這才看到一個紅綠燈。

「於潛，你可不能睡著，你不能睡。」陸清陽背著於潛靠近紅綠燈，雙腿像是灌了鉛，每一步都走的緩慢且沉重。

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帶著顫抖。

背上的人已經好大會兒沒發出任何聲音了，只感受的到肩膀處淺淺的呼吸。

他怕了。

怕於潛不出聲沒了回應。

擔心於潛變成生命里像哥哥一樣的人。

「於潛，不許睡，說話！我打了車，我帶你去醫院。」陸清陽臉上突然濕漉漉的，他抓著於潛的腿抓的更緊。

打的車來的很快，確定車牌號後他拽開車門，帶著於潛上了後座。

司機瞧著身上血跡一個比一個多的兩人倒吸一口冷氣。

「去醫院的？」司機假裝確定訂單信息，下意識的，他的手悄悄點開緊急呼叫界面。

「對，去醫院！麻煩師傅開快點，我同……我朋友受傷挺嚴重的！」陸清陽扶著於潛，讓他靠在自己身上。

司機轉頭看了眼，車內昏暗的燈光讓他看到後座坐的是兩個小夥子，很年輕，稚氣未退，估摸是學生。

心裡的恐慌消散不少。

「和同學打架了？」司機轉動方向盤，裝作無意，一邊問一邊向反方向駛去。

可他的手裡還緊緊抓著手機。

「喝多了，出了點意外。」陸清陽說著低頭看了眼導航。

從這裡到醫院最快得十五分鐘。

「哦。」司機應了聲，一路上只時不時無聲地瞧乘客幾眼。

陸清陽抱住於潛瑟縮的肩膀，間歇地用沾了血的手背去蹭臉上的淚。

他極少哭的，尤其是哥哥去世後，哭的次數只手可數。

可十六歲的年紀還是太小了，沒有足夠的時間和經歷能讓他從陰影中稍稍探出片刻。

心事的起伏如滿滿的一海峽風浪，一波接一波地震撼少年人的心理防線。

「啪嗒、」，車窗外又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