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冬生和夏暖陽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都市的夜空，是很難看見星星的。

已經是秋天了，賀冬生卻只穿就一件襯衣，夏暖陽脫下自己的外套，將賀少爺板正，想給弔兒郎當的賀冬生套上。賀冬生乖乖地站著，黑黝黝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看著為自己整理衣服的人。夏暖陽垂著眸的樣子，真是太合自己口味了。

那眼睫毛，跟個小扇子似的。於是賀冬生便伸出手指去撥了撥，還嘀咕著，「夏暖陽，你眼睫毛真TM長。」

夏暖陽輕輕把人的手推開，「怎麼跟個孩子似的。」然後就想去打車，賀冬生制止了他，「別啊，我們走走吧。」卻在看到夏暖陽有些單薄的穿著時撇了撇嘴，「算了，還是打車吧。」然後拉著人就往計程車那裡走去。

「不是想走走嗎？怎麼又不走了。」夏暖陽被人拉著，邊走邊說。

把人塞到了後座，報了東城明珠的地址後，賀冬生就瞪著夏暖陽，眼神犀利，兩頰很鼓。

自從遇見這人後，沒少用這種凶萌凶萌的表情看自己，夏暖陽也習以為常，雖然他清楚，賀冬生一向喜歡在他面前扮可憐，他可忘不了，那人在酒吧里一瓶子砸人腦袋上的狠戾模樣。

伸出手指戳了戳那鼓鼓軟軟的臉頰，那人一瞬間就像泄了氣的氣球，軟靠在座椅上，背過臉去，不理睬夏暖陽。

「怎麼了？怎麼鬧起彆扭來了？」夏暖陽捉起那隻包著紗布的手，眼神中流露出心疼。

賀冬生睜大了眼睛，眼神有些空洞，在那人低低得嗯了一聲後，轉過身來，狠狠地瞪了夏暖陽一眼，嘴角下撇，又委屈又拔扈的樣子，還沒等夏暖陽順毛，就一頭扎進夏暖陽懷裡，司機有些眼疼，這年頭，怎麼越是俊的男孩子都和俊的男孩子在一起了呢？

賀少爺現在很難受，夏暖陽勾起他軟軟的頭髮，看著那人露出的白皙的半個後頸，「是我說錯什麼話了嗎？冬生，你要是什麼都不說，我們怎麼解決問題呢？」

賀冬生攔住了那人的腰，仰著頭看他。眼神錚亮，像小動物求食一樣。其實賀少爺面容雖然精緻漂亮，但絕不陰柔，相反線條輪廓是流暢分明，是個冷峻的美人模樣。但賀少爺的眼睛水靈，黑白分明，睫毛卷翹，比小姑娘的都還要好看，這樣的眼睛撒起嬌來，讓人招架不住。

「你是真的喜歡我嗎？」

夏暖陽笑了笑，低下頭來親了親那人的眼簾，看著他瑟縮著後退的小模樣，捧起對方的臉頰，嗯了一聲。

這樣被人當作珍寶對待的感覺，實在太過美妙，賀冬生臉上的線條一瞬間柔和了下來，臉頰發燙，然後將頭埋在夏暖陽的肩上。

他說他喜歡我，夏暖陽不會騙人的。

真好。

臉頰在他肩上蹭了蹭，賀少爺笑著說，「暖暖，抱抱我，別說話，我難受。」

「好。」夏暖陽摟起對方的腰，一隻手放在他的後腦勺上輕輕地安撫著對方。

司機臉上的橫肉抖了一抖，這年頭，比這會撒嬌的女生都不好找嘍。

一下車，賀冬生就飛速地從夏暖陽的懷抱里出來，雙手插兜，瀟灑地抬步往自己公寓走去。

「冬生」男人清朗的嗓音響起，賀冬生停下腳步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夏暖陽，不解地道，「你怎麼不走啊？」

「我們還沒到同居的那一步吧。」他給對方系好散開的扣子，他發現，順從自己的心意後，他真的好喜歡捏賀少爺，於是，他就捏起了對方的臉頰。人雖然看著很瘦，但臉上還是有肉的，又軟又滑，手感真不錯。

被人扯著臉，賀冬生也沒多大反應，他只是蹵緊眉，偏著頭看眼前的人，聲音很清冷，「其實，你並沒有做好和我一直過下去的準備吧。」

夏暖陽的手僵住了，眼神一凝，隨後放下了手。夜風吹來，揚起他額間的發，恍惚間，賀冬生覺得，他離這個人，一直很遠。

賀冬生站在他面前，倔犟地看著他。夏暖陽輕輕嘆了一口氣，將人攔進懷裡，幽幽地說，「賀冬生，你怎麼會這麼想？」

賀冬生想說話，就被夏暖陽打斷了，「我打定主意同你交往，就不會先離開。」

賀冬生的眼神一下就軟了，聲音有些悶悶的，「你不是因為想知道賀景的消息，才同我交往的嗎？」他靠在他肩上，目光有些飄散，夜色里的路人很少，即使看見兩個抱在一起的男人，也沒多做反應。

「小景吶」夏暖陽笑了，把人拉到面前，牽起他的手，投眸看向那個眼神飄忽故作鎮定的人，「你這是吃醋？」

賀冬生很肯定得點了點頭，反問道，「難道我不該吃醋嗎？」

夏暖陽捏了捏對方挺翹的鼻子，「可以啊。賀少爺，走，先回家。」

然後十指相扣，拉著人就往前走。賀冬生落後半步，看著那人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他好像很開心。

賀冬生低頭笑了，我也很開心。回家，吶，在賀冬生看來，這個世上，最大的福祉不過是心儀的人拉著自己的手，說回家。

到了賀冬生的公寓時，才關上門還沒有開燈，賀冬生就把夏暖陽壓在牆上，吻了上去。看似兇狠的一個吻，卻只是在唇瓣是輕啄廝磨。夏暖陽靜靜地承受著賀冬生的親昵，那人的聲調一向都是清亮張揚的，現在有些低低啞啞，軟軟糯糯的，「夏暖陽，暖暖，夏先生，你是我的了。」

等到把嘴都親腫了，賀冬生在那人的頸側咬了一口，才道，「我餓了。」

「得，自己選的人我得寵著。」夏暖陽揉了揉他的頭，就開燈往廚房裡走去。

賀冬生看著那個那人系著圍裙還時不時問自己要吃什麼的樣子，心都快跳出來了。

夏暖陽邊切著肉，邊輕鬆地道，「我一早就知道，小景有個弟弟叫賀冬生。」

賀冬生全身僵住了。

「小景小時候身體不好，他到鄉下的時候都是我在照料他。他，對我很重要。」夏暖陽看著面前面無表情全身僵硬的人，牽起那人冰涼的手，「但，那不是愛情。我啊，早在某個人賴著我說你就是夏暖陽啊，你看，我叫賀冬生，我們天生一對時，就彎得一塌糊塗了。」看著那人面色由僵硬到緋紅，又繼續說，「我就愛賀少爺的那股子睥睨勁。」

「和你認識後，你總是避而不談小景，怎麼，你們之間有什麼誤會嗎？」夏暖陽放開那人，又回去弄魚，「可是我和小景認識時，他說他有個挺可愛的弟弟，雖然張揚拔扈，但很照顧他。很嬌氣，很可愛的糯米糰子，那時候我就在想，我要是見到他，我一定會喜歡他的，事實上，我這不是被收服了嗎？」夏暖陽抬起頭來，給了賀冬生一個燦爛的笑容。

賀冬生也笑了，可心底卻在發寒。假的，賀景說的都是假的，我和他，沒有過一秒鐘的和平相處，而你，見到我，也並沒有喜歡我。

賀冬生故作不好意思地轉過身去，語氣中很平淡，「你就知道哄我，我，很羨慕賀景的。」然後就轉過身來給夏暖陽一個痞痞的笑容，「本少爺只知道，他出國了，其餘的，賀家的事嘛，我一個紈絝，不清楚。」

夏暖陽點了點頭，也沒多作懷疑，就去看鍋里的湯。

賀冬生轉過身來，臉色變得陰沉，笑容很古怪。蠢啊，他喜歡的是瀟灑肆意偶爾軟軟糯糯的賀小少爺，是一個正常人。

而不是他，一個神經病。

而且，夏暖陽不知道，賀景，喜歡他，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