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希望我去嗎？顧先生。」

白琉璃半坐在料理台上，右手托著下巴，眸光里有幾分促狹。

顧清珩明顯怔了一下，回話時的速度也慢了好幾拍，「老實說，我並不希望你去。」

答案倒是一成不變。

唇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揚了幾分，白琉璃微微眯了眼，「可我還是得去不是嗎？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

「是這樣沒錯，但你也可以選擇不去。」顧清珩頓了頓，「這次的案件雖然錯綜複雜，但我這隻耳朵，也是能辦到的，就是會比較曲折。」

「也不知道幾分鐘前說辦不到的人是誰。」白琉璃笑道，「行了，就這麼……」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對面的顧清珩就打斷了她：「琉璃小姐，萬事以大局為重，一起連環失蹤案而已，我能搞定的。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查什麼案，問什麼靈。」

白琉璃嘆了口氣：「顧先生，萬事以大局為重，我更不能呆在這煙雨齋畏首畏尾，對吧？打電話讓洛警官安排一下。」

「你這不叫畏首畏尾，叫小心為上。」

白琉璃又嘆了口氣，儘可能心平氣和地道：「初筠說了，這件事只有我能辦到……」

……

窗外，秋風吹著樹枝搖搖晃晃，投落在廚房裡的光影動起來，像只蓄勢待發的野獸。

顧清珩站在洗碗池旁。手裡的咖啡杯晃了晃，順著手指傾斜的弧度掉進洗碗池裡，「咚」地一聲。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咖啡杯底的咖啡渣聚集在一起，然後沿著杯壁緩慢流動。

陳暮這事兒，的確只有白琉璃一人能辦到。

她能看見亡靈，也能將附身於生人體內的亡靈剝離出來。顧清珩曾查過潞河市靈媒師的資料，不同的靈媒師擁有不同的能力，細數下來，沒一個重複的。

那時候顧清珩還覺得上天獨寵，現在，他只覺得命運弄人。

陳暮的靈魂是不能再呆在那位倖存者體內的，否則只有死路一條，所以白琉璃不得不去。

但Avenger回來了，且在暗。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你能不去。」

挺直的背脊似乎是被折了一下，在秋風中晃了晃，最後慢慢彎下去，蜷縮在櫥櫃下，像只被燙熟後的大蝦。

莫名委屈。

白琉璃蹲下來，虛虛抱住他，下巴抵著他的頭頂，聲音難得輕柔：「Avenger才回來，手伸不了那麼長的。別擔心，不會出事的。」

顧清珩垂下眼睫，掩去一切，「好。」

探險小分隊的倖存者叫白瀟瀟，出事後，一直在潞河市立醫院接受治療。

顧清珩和白琉璃到的時候，她正好結束一輪並沒有什麼卵用的治療，整個人陷在床褥里，像朵失去水分的花。

大概是被繁冗複雜的治療過程折磨得沒了脾氣，她此刻並不像護士所說的那般瘋狂，醫用保護帶垂在病床兩側，偶爾隨風輕晃。

意識也是難得的清醒。

琥珀色的雙眸定定地瞧著門口的一男一女，良久，她開口問道：「我是不是也要死了？」

這是屬於白瀟瀟的意識。

結伴進舊校舍的朋友在她面前死去，她雖然撿回一條命，但她知道，殺人的亡靈跟著出來了，她活不久的。

不過沒事，她不是一個人。

白瀟瀟忽然歪了腦袋，彎曲的弧度太大，像是折彎了一般，但她好像察覺不到痛苦一般，桀桀笑了起來：「你們也會死哦。」

試圖尋找舊校舍真相的人都會死。

嘻嘻。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