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河中學的舊校舍每年都會死人。

像是某種儀式，校園大道兩側的楓葉由青轉紅時，膽大包天的同學就會開始組織探險小分隊去舊校舍探險。

一隊接著一隊，直到有人死去，才會結束。

後來學校就明令禁止了探險活動。穿著黑色保安制服的中年大叔拎著手電筒筒，在小樹林外組成巡邏隊，阻止每一個試圖偷偷溜進去的學生。

可周而復始，來年還是會有探險小分隊的學生在舊校舍死去，死法詭譎。

嬰兒手臂粗的麻繩將人捆綁成詭異的姿勢，懷裡揣著偌大的石頭，沉在中庭的水池裡。

只是蓄意謀殺而已，校方和警察一直這麼說。

可是校園論壇上卻風生水起，都說是舊校舍鬧鬼，死去的學生是被鬼魂殺死的。不過，也有小部分的人主張謀殺說。

白瀟瀟便是其中一員。

「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的，就算有，我的同伴，也不是鬼魂殺死的。」白瀟瀟抬手扶正腦袋，墨色的瞳仁里浮起一層薄霧，聲線微涼，「她們是被看守人殺死的。」

「為了守住舊校舍大禮堂的秘密，他殺死了每一位走到禮堂外的探險者。」

「這很瘋狂，但他必須這麼做，只有這樣才能守住那個秘密……」

白瀟瀟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到最後，如同她的聲音一樣，她整個人也軟了下去，倒在白色的被褥間。

遠遠的望過去，像一具包著黃色皮膚的骷髏架，可憐又可怖。

怎麼會有人能瘦成這樣呢？

倚著窗檯的白琉璃歪著腦袋，若有所思地打量著病床上似乎毫無生氣的白瀟瀟。她真的很瘦，該有的肌肉早已被陳暮的靈魂吞噬，只剩下皮包骨，相信不久，她就會死去。

嗯，和陳暮的靈魂一起。

不過在此之前，她得問件事。

「那個秘密是什麼？」白琉璃撐著窗檯站直身體，目光仍然落在白瀟瀟的身上，但卻是透過她，看著另一個人，「陳暮，告訴我。」

緊閉的雙眼猛然睜開，是一雙沒有眼白的眼睛，黑漆漆的，沒有一絲光亮，像是要將人吞進去似的。

她看了白琉璃許久，似乎是在確認她是誰，又似乎是在斟酌著如何開口。

鐵絲網加固的窗檯沒關嚴，秋日的寒風從縫隙里鑽進來，呼嘯而過的聲音有點像嬰孩的哭聲。

她不開口，白琉璃也不說話，纖細的手臂搭在窗檯上，微微側臉，目光落在窗外，不知道在看什麼。

對面漆黑的樓里還亮著幾盞零碎的燈光，寂靜而幽謐，像是無垠的夜空里的幾顆星星。

她來時問過樓下負責的登記護士，亮著燈的那幾間屋子，是心理醫生的科室。

心理醫生庄越，國外進修五年，年前一身榮耀歸國。

歸國途中，愛妻不慎病逝，因為悲痛過度，又在家中修養了大半年，前不久才回醫院上班。

修長的手指輕敲著窗框，白琉璃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有那麼一瞬間，她將Avenger和庄越對上了號。

五年，愛妻病逝，年前歸來。

不管是哪一條，都能和Avenger的資料對上。

——有趣。

翹起的嘴角帶著嘲諷的弧度，白琉璃想，或許她應該調查一下這個庄越，畢竟陳暮也說了——

「看守人曾和庄越接觸過，就在我屍體被發現後的一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