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為什麼有些亡靈會不厭其煩地重複同一件事嗎？」

「為了找回生前的一些記憶。」

「記憶在成靈時斷了片，所以只能透過某個動作或者某件事，來試圖找回。」

地縛靈端起茶杯輕啜了口，茶水潤過的嗓子清朗了不少。它微微側頭，白色的瞳仁里倒映著地上那攤龜苓膏似的靈體，「就像重複著懸樑自盡的那個孩子。」

碎裂的龜苓膏重新凝聚成型，繩子狀的物體纏繞上它的脖子，倏然收緊，尖銳的低鳴劃破教學樓的沉寂。

這應該是它死前的光景，被看不見的人按在地上，嬰兒手臂般粗的尼龍繩蛇一樣的纏在它脖子上，罪惡的雙手握著繩子的兩端，使勁一勒。

顧清珩微不可察地皺了眉。

亡靈在理智上知道逃離魔掌是不可能的，兇手比它高大，而且力量懸殊太大，所以它是絕望的。

落氣的那一瞬間，看不見的手抄起板磚樣的黑色物體，狠狠地砸向了它的後腦勺……

顧清珩不忍直視般收回了視線，目光落在地縛靈手中的茶杯上，「它叫什麼名字？生前的。」

「舒桐。」地縛靈的聲音似乎顫了一下，「那孩子是這麼叫她的。」

舒桐嗎？

顧清珩頓了一下，試探著開口問：「那另外兩個孩子呢？我是說和舒桐一起玩的那兩個孩子，於萱和夏梨。」

地縛靈放下茶杯，雙手抱胸懶洋洋地抵著身後的鐵欄桿，說實話，眼前這個靈媒師長得很聰明，這種聰明和舒桐的學霸人設外形完全不同。

前者藏於內里，後者浮於表面，所以很容易給人製造一種愚笨的錯覺。

真是有趣。地縛靈半眯的眼裡閃過一絲詭譎：「你身後的人知道你這麼聰明嗎？」

顧清珩臉上明顯一僵，說話的速度比剛才遲疑了至少兩秒。

「這並不是重點，地縛靈先生。」他從口袋裡翻出之前撿到的照片，放在地縛靈面前，「警官先生只給了我十分鐘的時間，所以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您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好像並沒有義務協助你破案。」

「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顧清珩嘴角彎了彎，言語中帶著些許諷刺，「那照您這麼想的話，我豈不是也沒有義務去幫助那個孩子？」

「靈媒師先生，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在當今這個社會，所有的事情都是講究付出和回報的。」

小巧的茶杯在細微的聲響中裂成碎片，地縛靈聳了聳肩，無事發生的模樣：「你想知道什麼？」

「大禮堂里那三具屍體和陳暮什麼關係？」

「兇手與被害者。」地縛靈隨意掃了眼他之前遞過來的照片，沖其中一張抬了抬下巴，「就那個黑長直，好像叫於萱來著，挺陽光的一個女孩子。」

「那她們殺害陳暮的動機和理由呢？」顧清珩問。

「孤立遊戲沒有理由，但是殺人……你知道嫉妒嗎？」

顧清珩緊抿著唇角沒有說話。

無趣，地縛靈瞥了他一眼，繼續道：「嫉妒這種情緒遠比仇恨更可怕，隨著時間的推移，它會扭曲一個人的思想，甚至引導這個人的思想走向某種極端。但仇恨不會，它只會在時間的推移中加深或者變淡，所以人們常說仇恨是可以化解的。」

「而嫉妒，引導人走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