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我自己來。」

聽到文仇的回答，蔚景天便不去管他。自己抽開腰帶，藍色衣袍、褲子一件件褪落在地，堆疊著雲朵一般。

文仇偷偷打量著對方，較以前身體更為修長挺拔，長臂看上去十分有力，每一塊肌肉都蘊含強勁的爆發力。他踏入溫湯池裡，眉宇間含著一絲愜意，看來被融融曖意包裹著極為舒適。

蔚景天彎肘舀著水，望了過來。

文仇迅速垂下打量的眸子。伸手解著上衣，腿雖然接好，但是彎曲起來劇痛，只得一點點蹭著褲子，額頭浮起汗珠。

「逞強。」蔚景天鼻腔哼出兩字。

他一指靈力過去，文仇的衣服除褻-褲外，全部碎裂，片片飛落在地。

「你！」文仇怒視蔚景天，如一隻隨時暴起的野豹，磨牙鑿齒。

「生氣什麼，那衣服襤褸，左右是穿不得了。」

「……」

蔚景天起身一撈把文仇帶入池內，「磨磨蹭蹭，這是活泉，藥效都快流失了。」

人摔進溫泉里水花四濺，漫來的泉水嗆得文仇直咳嗽。蔚景天穩穩把他托起，給他拍著後背，手背拭掉少年臉上的水珠。

文仇吁吁喘氣，緩過來後只覺得渾身疼，真疼。他身上傷痕纍纍，有一些深可見骨，雖服藥沒再流血，被這藥泉水刺得，臉色煞白。這泉靈活地刮過每一寸傷口，沁到傷痕深處，研磨著刺骨！

緊咬的嘴巴被一根濕漉漉的手指打開，那人清冷道：「疼就哼出聲，別忍著。」

痛得緊繃的身體，被那人帶著薄繭的手揉著，安撫著。竟生出了幾分被他哄著的感覺。文仇心裡哂笑，我怎會有這種感覺。

藥香瀰漫。

在氤氳中文仇瞥見了蔚景天右胸那個傷疤，不由的伸手觸摸。猶記得清楚這是自己與他初見，本命獸金蛛的長矛留下的，當時傷口不大，流的血卻把他的交領藍袍潤成紫色。文仇很後悔，甚至有些心疼。

「這是一個故友留下的。說來挺有緣分，你與他同名，他叫蒼文仇。」

重生這麼久，第一次從他口裡聽見自己前世的名字，不是滋味。

「他傷了你，你豈不恨透他。」

蔚景天點頭：「狠吶，恨不得吃了他！」

「現在那人呢？」

「不知道，找不到了。或許死了吧。」

文仇低頭苦笑，是真的死了呀！只留一抹殘魂寄在別人的軀殼裡，苟活於世。而且是萬年一遇的金蟬體軀殼，修真者眼裡的美味佳餚！

蔚景天見人不再說話，手還扣在自己右胸傷疤上，便接著道：「你與他有些像。」

「哪裡像？」文仇有些心虛，手慢慢握成拳。

「囂張的時候。」

「是嗎？」文仇嘴角微抽，「如果他在世真想見見他。」

蔚景天沉默了許久，盯著文仇道，「我尋他累極了不想再尋。你說他會回來嗎？」

文仇心臟猛地一顫，手指不自覺想要曲張，「會吧。沒死應該會回來的。」

一時間兩人皆沉默了……

文仇被這暖水熏得眼熱，下意識想掠出水面些。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窩在蔚景天懷裡動彈不得！

溫泉一處玉石。

文仇腿不便，所在溫泉里的臀被蔚景天單手托著，脊背也靠著他的臂彎，側身被箍得緊貼在他的胸膛。

這姿勢未免太窩囊！

於是他身體開始不停動著，試圖調整姿勢。可是不管怎麼動，最後都是被強制趴窩在蔚景天懷裡。文仇一肚子火，這種受制於人的狀態，很不爽快。不甘心擠擠撞撞，動作間他腿側觸到一硬物。？手沉到溫湯里去探，隔著一層溫濕的布料，灼熱無比。

「別蹭了。」蔚景天聲音微啞，制住少年那不安分的手。

「我…我……」文仇咽了下口水，老天爺我發誓我無心的！

蔚景天低頭看著窘迫的人，嘴角噙一絲笑：「老是亂動，真心不想被我托著？」

說完，他把手拿開。

臀部的支撐突然撤走，失去重心的文仇身體往下沉去。他腿受傷，根本使不上力。

文仇暗罵一聲：小混賬！

眼見要被溫泉眼衝到深處他只得妥協。雙手伸著，牢牢抱住蔚景天的脖子，放低姿態道：「般若君，你、你別鬆開。」

蔚景天恣意縱笑，泉水波紋盪了一圈又一圈……

可惡！文仇雙手抱緊對方，汕然低頭伏在他溫熱的胸膛，不願意抬頭。

少年軟滑的身體重新回到自己身邊，蔚景天的手掌在他圓肉的臀部不重不輕地打了一下，重新將他托於臂彎。

臀部的酥麻讓文仇的臉憋得通紅，他忍住怒火咬著牙齒。故意的，他肯定是故意的！故意給我難堪，故意羞辱於我。

「聽話一些多好。把頭仰著，我給你洗髮。」

不等文仇拒絕，蔚景天抬起少年的下巴使他仰首，手指竄進他的發間，潔白的手指在烏髮里穿梭，月光下水漾里異樣的惑人。

「老是戴著面具幹什麼？」

「相貌損，不想駭到人。」文仇現在可不想被人認出來，麻煩。

蔚景天看著少年，神色微怔，眼裡的情緒說不清是憐惜還是其他……

文仇感覺自己的頭髮被蔚景天的手細細搓揉，時而澆著溫熱的水，耳旁聽著流水滴答聲，風吹樹葉聲，很是悠然。尤其是那手按自己頭皮的力度，舒服死了。

「再重些。」那手愣了愣，便在文仇頭上加重了力度。

「輕一點輕一點。」

「還是重些好」

……

看著仰頭閉眼靠在自己臂彎的人，嘴裡一直嘟嘟囔囔，一如既往的磨人，蔚景天有些失笑：「真當我是伺候你來了？」

文仇倏地睜開眼，驚覺：我剛才在幹什麼，還當在厄園呢。對方已經不是那個被自己隨意戲弄的少年了啊。

一盞茶後。

「行了，泡得差不多了。」蔚景天抱著文仇掠出溫湯池子，帶出一片肆意的水花。他雙腳落地，一隻手扶著文仇的腰一隻手捏訣，暖暖的氣流烘幹兩人的身體。

「現在腿怎麼樣？」

文仇抓著蔚景天的手臂試探地的踩實地面，發現疼痛感減少很多能軟軟走幾步，膝蓋也能彎曲了。抬頭驚喜看著蔚景天：「謝謝般若君！」

少年發亮的眸子，隔著面具那般耀眼。烏雲飄散後的月光抵不上半分。

蔚景天把少年的頭髮別到耳後，瞧他身體上的傷痕沒有之前刺眼，泡得有些發白。膝上的紅腫退卻不少。那雙瑩白小腳、嫩藕芽似的腳趾正踩在泥土上……

蔚景天微皺眉，把少年提到一處岩石上放著，便去穿衣服。

依舊是冰湖藍長袍，青蓮葉暗紋腰帶，別著鏤空碧玉鈴。頭髮些微濡濕，沒有冠起，隨意披散在肩頭。微風吹過帶起蓮香陣陣。

文仇蹲著身子看著對方，撇撇嘴，內心輕哼：結丹可駐顏，這翩翩公子模樣，也不知以後會便宜誰家娘子。

蔚景天穿戴整齊後，轉頭看見少年仍舊光著身子，縮在原地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怎麼，斷一次腿衣服都不會穿了？」蔚景天定定地看著對方，眸中帶著些揶揄。

文仇雙手抱著腿，有些難堪道：「 你撕碎的那件是我最後的衣裳。 」

正好一陣風把溫泉旁殘留的碎布條吹得四處飄散……

場面一度尷尬。

蔚景天輕咳，拍乾坤袋，飛出套暗紅色纏枝蓮錦袍，梅花瓔珞紋腰帶，道：「趕緊穿上，別著涼了。」

看著浮在自己面前的衣物，文仇苦臉，這顏色花紋莫不是蔚景天相好的衣物？他娘的，能拒絕嗎！

夜色愈發的暗。

文仇剛從溫湯池子里出來還不覺得，磨磨蹭蹭一番，風吹在身上涼嗖嗖的，接連打了幾個噴嚏。引得蔚景天側目。

他手指摸著衣袍上凸起凹陷的紋路，心想：花俏就花俏吧，至少能保暖。瞧這質地光滑柔軟，回頭出了星雲森林，押當鋪里定能換不少靈石。

……

「我穿好了。」

文仇身材纖瘦但十分秀挺，像一棵堅韌的竹子。長發隨意綁著，一身暗紅錦衣顯得他的皮膚有種妖異的白，上面的花枝都要活過來。他肩若削成，窄腰被一圈梅花瓔珞掐著，不堪一握。迷人的線條到臀部的位置剛剛好翹起，盈盈圓圓。

跟自己想得一樣，紅色很襯他。蔚景天看了一眼少年的細腰翹-臀，沉吟片刻，文仇的肩上多了一件長及踝的紅羽系帶披風。

羽毛摩梭在臉上，癢癢的。文仇忍不住用力扒拉兩下。

「這是鳳使鳥的羽毛，夏涼冬暖。」蔚景天開口。

一聽「鳳使鳥」三個字，文仇粗魯的動作立刻溫柔起來，這可是蓬萊島的仙鳥！雖是鳥，卻只有在生命逝去那天才會高飛。耗盡一身冰靈力，褪下紅羽，化成一團熾火翱翔天地。

鳳使鳥只有巴掌大小，瞧著這披風的長度，文仇咋舌，再看蔚景天，他就是一座活動的靈石山！

「般若君，這麼貴重的東西……」

「可以走了嗎？」蔚景天打斷文仇的話。

「嗯？」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