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啟從小的確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他的父親是當今全國資產排名前茅的廖國志，其天啟集團在互聯網這方面的造詣很高，本是同行業中不可望其項背的存在，但最近幾年因為廖老爺子身體不大利索，而廖啟又在國外，隱隱有被被後起之秀反超的跡象。

廖老爺子曾經不止一次地想跟廖啟視頻會議決定天啟未來的路，但都被廖啟以學業繁忙或者是不感興趣的原因無情拒絕。

有一輛黑色的賓利歐陸停在算不得十分顯眼的路口，廖啟回過頭看了看聞司睿那間房所在的位置，流連了片刻。

打開後座車門跨坐了進去，廖啟帶上門，懶散地靠在座椅上，對著駕駛座位說了一句「走吧」。

賓利啟動的聲音伴隨著前面那人的應聲傳到廖啟耳朵里，原本半眯著興緻缺缺的眼睛突然一下子睜大，身體向前傾伸手搭在副駕上：「小陳！是你來接我！」

駕駛座坐著一個長相白凈的男孩子，有些靦腆地點頭：「少爺，您坐好。」

「對了，爸他怎麼樣了？真的像檬檬說的那樣？」廖啟滿臉不相信。

「嗯……嗯。」小陳不敢亂說話，隨便應和了幾句，廖啟看出來他在糊弄自己，他知道老頭子的脾氣，就沒有在為難小陳，在後座上眯著眼睛看外面天色，電線在飛快地後撤，行程一段一段看起來並不連貫的下垂曲線，今天的太陽很好，萬里無雲，廖啟甚至能看清遠處飛在高樓之間的麻雀，一頭扎進樹里然後不見蹤影。

「我的卡還是凍結著？」過了幾分鐘，他又問。

「老爺說您要繼承了公司，他才會給你解凍。」小陳頓了一下，似乎在衡量是否可以說這個消息，想了想這件事情好像沒什麼需要隱瞞的，才開口。

廖啟胸口堵得慌，煩躁地抓了抓頭髮，手在領子口扯了幾下：「操，我回來的這一年就沒個消停，他不是沒死嗎，為什麼現在就要推給我。」

說這個話的時候免不得帶上了些氣憤，前面小陳聽得戰戰兢兢，雙手把握著方向盤，偷偷從後視鏡里瞄了幾眼後排的少爺，趕緊目視前方。

「這……我也不知道。」小陳小心翼翼說。

廖啟只覺得開著空調的車內依舊讓人胸口發悶，想到等會又要看到那張布滿怒氣的臉更加厭煩，煩到喘不上氣，幹脆閉了眼睛仰躺在車座上。

朝小陳擺擺手：「沒你的問題，開車吧，我眯一會，到了叫我。」

小陳點頭，鬆了口氣：「好的少爺。」

到家差不多是下午一點半左右，老爺子讓廖啟去的是在城北本家的老宅，廖啟除了給爺爺奔喪和成人禮來過之外，再也沒有踏足過這個地方，他沒來過也不想來，老式的徽派建築色調給人視覺上的壓抑和裡面那些所謂親戚的虛情假意讓他覺得想吐。

「這裡？」廖啟的手背被拍了兩下，他睜開眼睛看到不遠處的白牆青瓦，原本平復的心裡突然一下子又開始噁心，心說來這裡他應該也換一套黑白的衣服，才配得上這意境。這種勉強打趣來安慰自己的方法只有在他神經極度緊繃的時候才會用到，想了一會，廖啟自嘲地笑了一聲，打開車門雙手插兜晃悠朝著那棟建築走去。

對於為什麼目的地不是醫院而是這裡，廖啟沒有過多的糾結，哄騙瞞過一個二十幾歲的孩子對於老頭子來說是最容易不過的事情。

廖啟在來的路上並沒有睡著，腦子裡一片混亂想的什麼也都不記得了，一個多小時的車程讓他有些疲憊，精神上的疲憊，進了門被人領著直接去見了廖國志。

廖國志穿著廖啟印象中從來沒有改變過的唐裝，坐在太師椅上，看到他來，叫人給廖啟上了茶。

廖啟在他對面坐下來往外推了推茶杯：「我可喝不起您的茶，騙我就罷了還騙周檬，您可真是夠良苦用心的。」

「怎麼跟你老子說話的！」廖國志拍了桌子，紅木桌子震了三震，茶杯聽令哐啷差點翻了，廖啟心疼那紅木桌子，看了眼廖國志，沒有說話。

廖國志看他不說話，以為是他害怕了，恢復了平日里的親切笑容，切入正題：「這次叫你過來，是讓你趕快在這幾年裡結婚生子，當著你爺爺的面，快點答應。」

廖國志從來沒有催過婚，廖啟有些驚訝，但轉念一想，明白了廖國志要他做什麼。現在天啟處於下滑期，如果商業聯姻肯定會給他帶來很多好處。

合著他這個便宜兒子就是個工具，精打細算，真不錯。

「不好意思，我喜歡男人，我絕對不會娶個女人。」廖啟瞪著他。

廖國志像是早就料到，冷笑一聲從抽屜里拿出了一份文件，用透明書夾裝著上頭夾了一支鋼筆，封面沒有一個字，文件第一張是白紙。

「你這是幹什麼。」

「簽字。」廖國志對他也沒有什麼好說的，直接下了命令。

廖啟擰著眉毛翻開，是一份合同，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樣讓他一陣頭暈。隱約看見公司，文件的字樣，廖啟逼著自己耐下心來看，從頭開始，看著看著呼吸急促起來。

「你這是什麼意思？」廖啟把那文件一摔，罵道：「你讓我去偷羽睿的機密？先不說為什麼要做這麼卑劣的行為，為什麼是我！你自己要做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為什麼要扯上我！」

廖老爺子八方不動，聽到他發火了也只是悠悠說了一句因為你是我兒子。

廖啟覺得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到他想發笑，廖國志說的下一句話讓他的嗤笑凍結在臉上，震驚地無以復加，整個人像冰凍了一樣，從頭到腳的血液都停止流動，不可置信地瞪著廖國志。

「給你三年時間，不論用什麼辦法，去偷去搶甚至跟他們的總裁上床，你不是喜歡男人嗎，我滿足你，只要你把他們的那份核心資料拿到手，你的身體也算是立功，回來我就把公司給你。」

甚至跟他們的總裁上床。

也真的是說的出口！

居然因為自己的利益讓他去勾引男人？！

廖國志眼裡寫著志在必得，廖啟這才意識到剛才的催婚只不過是個噱頭，廖國志的真正目的從來就是這個。

這麼想的話，是不是也可以說明從他回國以來，所有打著廖國志生病或者讓他繼承公司名頭讓他回家的命令，其實從來就是為了讓他簽署這份狗娘的協議？！

難怪這人從來不跟外界說他的名字！他從小就單獨上學上課，大學還被安排到了國外，人人知道廖國志有個兒子，但幾乎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就是廖國志的兒子。

原來如此，竟然如此！

操！操！

好大一盤棋！算得真他娘的好！

「我不要公司，不要你的錢，去你大爺的，你休想！」廖啟又罵了一句轉頭就走。

「你如果不去，就讓周檬代替你去。」廖國志沒有動，看著他的背影，他知道廖啟會回來執行這個任務，就像他知道自己親兒子的軟肋，所以在他這裡，廖啟是最好拿捏的人。

「你敢！」廖啟轉過頭，簡直不相信這句話是從他爸嘴裡說出來的，他本來以為他爸只是脾氣怪而已，沒想到竟然連他的幹兒子都算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