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不是廖啟熟悉的地方，在他為數不多的幾次經歷中，吵鬧噪雜人擠人是大腦給他反映的唯一的印象，他從小就很少到這種地方，現在他跟在聞司睿身後不過一步之遠，看著他熟悉地往蔬果菜肉奔去，心說他家冷冰冰的教授果真是個外里冷淡內里居家的絕世好男人。

和他相比，廖啟覺得自己好像個什麼都不會的二級殘障。

「忌口？」

聞司睿手裡拿了一把香菜，突然想起什麼，抬頭問道。

「我沒有什麼忌口，你做的都好吃。」廖啟滿臉堆笑，這些東西嚴重超出了他的知識範圍，廖啟甚至分不清聞司睿手裡的菜叫什麼名字。

聞司睿估計也是看出來了這位少爺平時有多十指不沾陽春水，報了幾個菜的名字，看他沒有反對，兀自去挑了一些新鮮的食材。

等到去結賬的時候，廖啟從櫃檯旁邊的貨架上看到了什麼，靈光一閃，遮遮掩掩地付了錢放進自己口袋裡，已經拎著菜在門口等的聞司睿沒有看到。

聞司睿出門的日常穿搭是黑色的襯衫或者是白色的襯衫，配上看起來品相不太好的西裝和配套的領帶馬甲，倒也算得上正式，現在外套馬甲被掛在左手臂彎，單一件黑襯衫，拎著裝蔬菜魚肉袋子的那隻手的袖子還往上卷了兩層，額頭還有一層薄汗，看起來多了幾分煙火氣，甚至比平時好看了不少。

廖啟向來不喜歡別人一本正經的樣子，雖然聞司睿是個例外，但他現在的模樣還是讓他心跳快了幾分。

「我幫你拎吧。」廖啟說著就把手伸過去，在觸碰到聞司睿的前一秒落了空，後者抬了抬手錯開他，說了一句不用。

廖啟有些喪氣，不過口袋裡的東西讓他很快又打起精神來，兩個人朝著家的方向走去。午日的太陽散發著讓人無福消受的魅力，回到家已經滿頭大汗，額前的碎發濕成一縷一縷貼在額頭上。

相比之下聞司睿沒有那麼狼狽，除了有點汗之外跟平日里相差不大。

「我可以打下手……」廖啟去洗了把臉，走到聞司睿身邊再次拋出討好的橄欖枝，被後者冷眼拒絕：「你會嗎？」

「我可以學！」廖啟大聲道。放在以前，這句話任誰聽了都會驚掉了下巴，廖啟甚至在學校里都從來沒有說過這種好學的話。

聞司睿頗有些無奈，心想只是住一個月，倒也不必要如此殷勤。「不用了，過會來吃飯就行。」

廖啟心裡琢磨著其他事情，賴在廚房不肯走，聞司睿走到哪裡他跟著到哪裡，連洗菜都不放過，原本不算很小的廚房裡兩個一米八以上的大男人擠在一起顯得格外狹小。

聞司睿終於忍不住發話了：「出去。」

廖啟愣了愣，擺出一副可憐模樣，聞司睿吸了口氣慢慢吐出，緩和語氣好好跟他說：「你在這裡我不方便，我餓了，你出去等。」

「好吧……」廖啟走的不情不願，坐到沙發上準備打開電視，剛剛開機，接到了一個電話。

「喂？」

「你爹病了，快回家！」

對面是周檬的聲音，很著急的樣子。

廖啟心裡一顫，手機差點拿不住：「你沒騙我？」對面罵道：「我騙你幹什麼，快點回來！」

「很嚴重……」嗎？廖啟還沒有問完對面就掛了電話，廖啟看著通話界面閃了一下退出到主熒幕上，沉默了片刻。

說實話他並不想回去，老頭子的脾氣很怪，他之前沒有住校的時候都快被他逼瘋，如果不是特別嚴重他真的不想回去，但他爸畢竟是他爸，兩人畢竟有一層血緣關係，不管怎樣他還是需要回去看看。

口袋裡的塑料包裝在擠壓下發出聲響，廖啟深呼吸了幾下，似乎做出了什麼決定，猛地起身。

管他丫的，大不了再換其他的方法，他這一走就是幾天，萬一被別人搶了怎麼辦！

廚房裡的聞司睿正在淘米，換了一身寬鬆的家居服，背影顯得溫柔起來，廖啟在門口看見本人，遲疑了兩三秒，鼓起勇氣走上前。

「聞司睿，吃糖嗎？」

淘米的教授頭也沒抬：「不吃。」

廖啟嘿嘿一笑，走近了幾步又道：「那這樣吧，你吃這個牛奶味的糖就意味著我們現在開始就在一起了。」

聞司睿這才回過頭，看到對面這人兩隻手分別舉了兩根拆了包裝的棒棒糖湊到他面前，一白一黃，他皺了皺眉不悅道：「你在說什麼。」

「你不說，那就是默認了！」

聞司睿的手還伸在米水裡，也沒有拿出來，低頭叼走了黃色的那根，然後就回了過去繼續淘米：「我選了，出去。」

廖啟在他身後突然就笑出了聲，樂得眼睛都眯在了一起，把那根牛奶味的放進嘴裡，雙手插兜靠在廚房一側的牆邊，單腳站著弔兒郎當地回他：「都一樣的，那根只不過是檸檬味的。」

聞司睿愣了一下，有些詫異，冷下臉擦了擦帶水的手，轉頭在廖啟的注視下把糖吐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里：「那我不選了。」

廖啟笑容愈發放大：「都一樣的，他們只不過是糖。」

說著他把棒棒糖拿出來，另一隻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抬起勾住聞司睿的脖子強迫他靠近自己，飛快地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奶香的氣息噴在臉上隨著溫熱濕潤的觸感讓聞司睿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一個算不得吻的吻一觸即離，廖啟回到距離他半米遠的位置，棒棒糖朝他晃了晃重新放回嘴裡。

「我家裡有點事情要回去一下，寶貝，飯菜不用做我的份了昂～」他擺擺手準備離開，突然又想起什麼來，在廚房門口探出個頭：「我不是想不交房租，房租跟我們的關係沒有關係，放心吧我不是小氣的人。」

就這麼兩句話砸得聞司睿雙眼發懵，等到廖啟走出房間關上了門他都沒有反應過來，這人是不是有病和我們什麼關係還有他怎麼就不小氣這幾個想法彈幕似的充斥了他的大腦，饒是一向冷靜自持的聞司睿都呆了很久。

廚房裡水龍頭的水還在流，落在淘米籃塑料壁上後噴濺的聲音尤其響亮，這聲音終於讓聞司睿回過了神，愣愣地把水龍頭關掉，瀝幹水分把米倒進電飯煲打開定時，在廚房正中又傻站了一會才理解了廖啟所有的話，不由自主舔了舔彷彿還有餘溫的嘴角。

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