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麼不敢？簽字，或者讓周檬簽字，你來選擇。」廖國志手指點了點那份文件，看著廖啟，他腦子嗡地一聲，喉嚨動了動卻突然發不出任何聲音，定在那裡只覺得通體生寒，屋外強烈陽光照在他身上都沒有讓他冰冷的四肢暖和起來，眼前的景象變成一陣黑底星星，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微微發抖。

廖國志眯著眼睛繼續說著：「你未來也是要繼承公司的，你做的這些只不過是為了你的未來鋪路，很劃算的買賣，你不覺得嗎，廖啟？」

「別他娘的叫我的名字！」廖啟吸了口氣緩緩吐出，甩甩手重新讓手腳恢復知覺，走過去盯著那份文件來來回回掃了幾眼，又抬頭看著廖國志：「別拿你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來騙我，我一個字都不會信，為了我？呵，老子讓兒子做這種事情還好意思說為了兒子好？！你他娘的別在那裡放屁了！你從來只為了你自己好！」

廖啟現在知道了，這個人根本就沒有把公司給他的打算。

他飛快寫下自己的名字，深呼吸了幾下，廖國志看他的眼神終於變了，如果說這件事情辦好了，他可以不在乎今天廖啟這些犯上的話。

「別讓檬檬知道這件事。」廖啟冷靜了下來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以後別叫我回來。」

身後只傳來翻看文件的聲音，和下人看到事情結束過來的詢問。廖啟走了幾步到外面庭院，強烈的紫外線只打得他皮膚生疼，眼前的黑底星星越來越頻繁，他有一種夢幻的錯覺，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夢裡。

現在他不憤怒了，憤怒，心寒，絕望這些都沒有，只有很深的茫然，只是茫然。

他會不會是被抱來的或者是撿來的，會不會廖國志並不是他爸？又或者說廖國志被別的什麼人重生佔領了身體？或者說外星人侵佔了他，所以他的想法才這麼讓人覺得噁心？

他開始天馬行空地胡思亂想來緩解胸口的脹痛，他現在甚至不知道羽睿的總裁是誰，以前根本不關心這些。三年，或許還有很久，那偷懶一下也可以吧？

下意識地想逃避這件事，廖啟走到了門口停著的車裡，小陳看見他跑下來給他開車門。

「少爺您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啊？」小陳擔心說：「身體不舒服嗎？」

廖啟沒有說話，坐進車裡就閉上眼睛，掏出在褲子口袋裡放了很久的煙，點好後猛地抽了幾口吐出，在煙霧裡咳嗽了幾聲，喉嚨鼻腔苦辛味充斥著，他稍微冷靜了一下，打開車窗散了散味道，有氣無力地說了句送我回去。

他想見聞司睿，想見得不得了。

聞司睿吃完飯收拾了一下去了自己的書房，手機的免提對面是宋辰筱的聲音，說著你要小心。

聞司睿答應了，掛了電話繼續看電腦上的文字，這個時候他的手機振動了一下收到了一條消息。

［我回來了，等會幫我開門昂～］

後面還有一個紅色的愛心，聞司睿幾乎是在同時按下了熄屏鍵，心跳有些快，他抿了抿嘴，沒有回覆，再看向電腦的時候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不出二十分鐘，門口響起敲門聲，聞司睿起身去開門：「你現在就回……」

「睿睿！」廖啟鞋子一踢，哐啷兩聲掉到一邊，一頭扎進聞司睿懷裡死死抱住他的脖子，聲音突然低了：「讓我抱一下，馬上就好……拜託。」

聞司睿很高，估摸有一米九，廖啟身高183在聞司睿面前還是矮了一大截，不過頭靠在他肩膀上的高度剛剛好。

廖啟聞著他衣服上某種香氛的淡淡香味，心安定了一些，緊繃了一路的神經一但放鬆下來，廖啟突然頭暈站不穩，雙腿雙手從上車開始就沒有知覺，上樓還是扶著電梯才可以堅持走到門口。胃裡如同翻江倒海，喉嚨艱難地抵住沒有幹嘔，心說幸好沒有吃飯不然指定得吐。

他嘲笑自己心理承受能力怎麼會這麼差。

聞司睿一隻手把門帶上，一隻手扶著他的後背，聞到了他衣服上薄荷香下隱約帶著一點煙草的味道。聞司睿覺得奇怪，但看他狀態不對就沒有推開，拍了拍他的後背：「出什麼事情了？」

廖啟搖搖頭沒有動作，鎖住聞司睿脖子的手卻突然鬆開，整個人脫力滑了下去。

「廖啟！」聞司睿眼疾手快接住，沒讓他摔在地上，透過T恤的體溫高得燙手，聞司睿皺了皺眉毛，右手扶著他的肩膀，左手伸到膝彎下一抄，把廖啟橫抱到了沙發上。

但畢竟也是一米八幾的大小夥子，雖然一陣子沒有鍛煉，但渾身肌肉也沒有少多少，抱起來沒那麼輕鬆。

廖啟沒有暈過去，他的神志清醒得很，只是眼前一黑身體就不受控制地倒了，他能感覺到聞司睿把他抱起來還算沒有踉蹌就把他放到沙發上，心說這個人力氣還挺大，以後公主抱可以有。

有這個心思打趣說明也就是因為突然被氣著了大腦轉不過彎來，中醫上說「肝氣鬱結氣鬱化火」導致發熱，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

沒出五分鐘，廖啟眼前變成了正常的黑白灰，乍一眼看到還以為自己從瞎子跳到了色盲。

「還好嗎？」聞司睿端著水和藥過來：「剛剛給你量了一下，38度6。」

「睿睿真窩心。」廖啟跟病患一樣攤在沙發上，但還浪登徒子似的朝著聞司睿猥瑣地笑，一邊笑一邊撐著沙發邊上坐起來。

聞司睿本來還想問一下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聽他這話沉默了會把話咽了回去，看他把藥吃了，道：「你不要這麼叫我，幼稚。」

廖啟一聽放下水杯叫喚起來：「哎呦哎呦我頭好暈，頭疼，我眼前一黑我什麼都看不到！啊？你剛剛說了什麼！」

聞司睿就坐在旁邊單人沙發上看他作妖。

廖啟撒潑完看他沒什麼反應，收斂了誇張的表情，討好地嘿嘿一笑：「你好歹也是吃了我的糖的，那我叫你老聞，叫教授怪生分的。」

聞司睿看了他一眼直接去把藥盒子扔到他身上，轉身就走。

「老聞，晚上我想喝粥！」廖啟朝他的背影吼了一嗓子。

沒有迴音，世界安靜。

廖啟吼完就聽到門鎖咔啦一聲，癟癟嘴，翻開手機通訊錄，給周檬打電話。

剛剛撥打出去，他翻看著聞司睿扔給他的藥盒，想看看一天吃幾次，等到都無聊地看完成分表了，電話還沒有接通。

廖啟掛斷，翻看了一下日曆，今天周一。

還沒有等廖啟想到什麼，一個消息突然彈了出來。

〔你別說不記得我現在在醫院！你丫的，我剛剛被罵了！〕

廖啟笑了。

〔我真忘了，讓我看看我兒子那幼小的心靈還完好嗎？〕

〔滾你丫的，有什麼事情晚上再聊，好了好了愛你愛你，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