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孤星

「我……」辰鄢一時也拿不出話來反駁他，他的眼睛轉了好幾圈想了半晌說，「反正我不管，我就要再這兒，我喜歡住在這兒。絕對不會離開的。」

「這兒？」溫寧遠不知道辰鄢怎麼想的，他這間茅草屋簡陋得很哪裡比得上那仙山舒適自在。

「對啊！是你把我撿回來的，你說過絕對不會不要我的。說到就得做到。不要拿你那什麼命不好的爛理由來搪塞我！我可不理了。」辰鄢一臉不快地跟溫寧遠耍起了賴皮。

溫寧遠苦笑了一聲，心想:罷了，若是他喜歡便隨他去吧，辰鄢的性子也不像是個有定性的，等他在這裡待膩味兒了想來不用自己多勸他自己就會想走了吧。辰鄢是靈狐神通廣大，自己這點兒凶格他怕是還沒有放在眼裡。

若真是這樣，辰鄢走了，又只留他一個人，那他自己又該如何自處？溫寧遠沉思片刻，不敢細想。

嘗過溫情的甜美，誰還會再甘心強咽寂寞的苦澀。

「既然是我說過的話，自然是作數的。你若喜歡便安心住著。我還是像從前那樣待你，我以後也不會再說這樣的話來氣你了。好不好？」

溫寧遠語氣態度誠懇，辰鄢聽著放下了心，面色也緩了下來，把頭靠在溫寧遠肩上又跟他撒起嬌來，「可說好了，不許再胡說了。我那麼心疼你，你也得多心疼心疼你自己呀！」

溫寧遠聞言輕笑出聲，又說，「我，我聽你的。還困嗎？快到飯點了，餓了嗎？我去給你做燉雞怎麼樣？」

「好啊好啊！哎呀呀！我的小大夫怎麼這麼賢惠呀！」辰鄢聽見有雞吃便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又高興地抬手輕輕揉搓著溫寧遠的臉頰調笑他道。

別說，小大夫臉上看著沒幾兩肉，捏著軟乎乎的手感還真好。

溫寧遠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個人畜無害的少年郎，臉頰又染上了緋紅，不自然地撇過了臉說，「我……你……我……我去做飯。」溫寧遠頭也不敢回便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害羞了麼？哈哈哈哈……這小大夫也太可愛了吧！

溫寧遠很快做好了飯菜，辰鄢看著賣相極佳的飯食真心覺得要是這小大夫要是娶妻一定是個萬里挑一的好夫君。

可是，吃飯的時候又犯了難了。溫寧遠常年一個人住，自然只得一副碗筷，現在卻冷不丁多了一個人。

辰鄢倒不甚在意這些禮節上手就要去抓溫寧遠驚叫一聲連忙攔住他伸出去的手。沒辦法，溫寧遠只好拿著筷子給他布菜，把雞肉從骨頭上撕下來再一口一口地餵給他，辰鄢覺得這個辦法好極了。他只消坐在他身旁捧著小臉眼睛死盯著他給自己布菜再東西一口一口送到他嘴邊。

「我常年一個人住著，很多東西都沒準備。等我明早去鎮上給你置辦些事物。」溫寧遠邊為辰鄢布菜一邊說。

「嗯……可是我不會用。」辰鄢嘟噥著說。溫寧遠輕笑著說，「無妨，我慢慢教你。」

「嗯。」辰鄢輕輕蹭了蹭他的肩膀，溫寧遠還是不太習慣與人多做接觸，身體都不自覺地輕顫，他以為小大夫是害羞也就沒有再得寸進尺了。

等到晚上就寢的時候麻煩又來了。之前溫寧遠都是抱著辰鄢睡的。可是那個時候辰鄢是只小狐狸，現在他們兩個男子總不能還睡在一起吧？那像什麼樣子。

於是，溫寧遠便很自覺地把床讓給了辰鄢打算自己去外間的榻上湊合一晚。

「天色這麼晚了，不睡覺你又要去那兒？」辰鄢看他收拾好了床榻又拿了被褥往外走，問道。

「我不在這兒睡，去外面。」溫寧遠如實答到。

「不要，外面多冷啊！我不佔地兒的，這床也夠大的，睡得下我們兩個的。」辰鄢起身不分由說地一把搶過溫寧遠懷中的被褥鋪在床上，溫寧遠還是覺得不妥，猶豫著並沒有動作。

辰鄢見他還不上床來，又故作可憐地問，「小大夫，你是不是還是嫌棄我是個妖怪啊？從我跟你回來你就一直不怎麼親近我了，現在都不抱著我睡了……」

溫寧遠看著辰鄢忽閃忽閃的眼眸瞬間心就軟了，無奈地扶額心想算了權當是欠他的了。認命地爬上床去陪他睡覺。辰鄢立刻貼了上去窩在他懷裡。

他貼上來的那一刻，溫寧遠的呼吸都立刻變得沉重了。他身體僵得動都不敢動，辰鄢感覺到溫寧遠的不對勁兒。

玩心大起就像逗逗他，他攜了溫寧遠的一縷頭髮拿在手裡把玩著，開口說，「小大夫，我睡不著你陪我說說話嘛。」

「嗯。」溫寧遠頭腦一片空白鬍亂答到。

「嗯……」辰鄢再他懷裡轉了個身趴在床上手上仍玩弄著他耷拉在身側的碎發，說，「小大夫，你說你命不好，可這是誰告訴你的？」

「我……」溫寧遠卻不想辰鄢會突然問起好這個，一時間竟不知如何說起了，到底是些陳年舊賬現在拿出來翻總是無用也不想再提，「無甚，我已經不在意了。」

「哼！騙人的把戲一點兒也不高明？這樣話你自個兒信嗎？若是真放得下，你又何必一個人窩在這山上，又何必要攆我？」辰鄢趴在他胸口輕輕蹭著他的胸口對他說，「你不用瞞我，關於你的……嗯……命格我都聽旁人說了。」辰鄢實在不忍心說出凶格這兩個字。

溫寧遠的身體越發僵硬，更是緊張到連呼吸都要考慮清楚。

「你怎麼在抖？可是冷了？」辰鄢感覺到他的身體的異樣，抬起小腦袋問道，又舔了舔嘴角的尖牙，「還是說……你怕了我了？」

像是要反駁他的話似的，溫寧遠抬手便搭上了辰鄢的後背，把他往懷裡帶了帶，辰鄢整個人貼在了他身上。

這下輪到辰鄢呆愣了。這木頭似的小大夫怎麼突然這麼上道了。

他還在發愣，卻聽溫寧遠說，「我的凶是一個老道士給我算的。他那時窮困潦倒昏睡在我家門前我母親瞧著他可憐便給了他一個饅頭一碗水，他便說要為當時尚在襁褓里的我卜算命格作為酬謝。

他算過後大驚失色說我天生的凶格，不僅自己命途多舛，活不過而立，還會禍害親人。唯有世間最精純的靈氣護擁方可保我萬全，可要說這世間污濁衝天哪來的什麼最精純的靈氣，那道士說最妥當的辦法便是把我丟進深山裡讓我自生自滅。

我母親身子骨弱就得了我這麼一個兒子，哪裡肯信他的胡言亂語，不僅趕走了那道士還封了所有知情人的口。可後來……不得不承認，那道士確實所言不虛。後來我家家道中落，七歲時父母就都不在了。之後便是我無意中遇到了我母親的師傅，他傳我醫術算是把我拉扯大了。直到後來我的未婚妻早亡我才聽說了這件事。

自此，我便帶著父母的棺槨來了這山上準備終其一生。」

「小大夫，你……」辰鄢不是不知道這些事，可是這樣的話從溫寧遠本人口中說出來自己聽著怎麼那麼不是滋味兒。

「小鄢。」溫寧遠回想著這些不堪往事原本以為自己的心肝腸肺都要痛上一痛的，可到底時過境遷了，他的心境早就變了，心上也裝不下那麼多無謂的多愁善感了。一股腦地吐出來心裡反倒鬆快了許多。「說不在意卻是騙你，但到底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這些話我憋在心裡這許久，現在說出來心裡舒坦了不少。」

「嗯……小大夫，我倒是知道一個靈氣精純的地方。說不定會幫到你的。你可願意與我同往？」辰鄢趁著這個機會問問他。

「嗯？」溫寧遠不解。

「我的老家雁棲山。那兒可是個修習得道的寶地，與這山上一般無二，且靈氣豐沛說不定能壓制你的命格呢！還有，我看你這仙風道骨的模樣，說不定真有仙緣能修成個小仙什麼的。」這樣你就能陪著我一生一世了。只是最後一句辰鄢沒好意思說出口。

「雁棲山？」溫寧遠想著能養出辰鄢這樣機靈可愛的小狐狸那地方大概是個極好的去處。修仙他是沒做什麼指望的，不過可以擺脫這可怕的命格還能跟辰鄢待在一起對他來說確實是個不小的誘惑。

可是溫寧遠父母的墓穴在這兒，他沒有想過離開，這一下子讓他做出決定他也沒辦法下決心，「我從未想過離開的。」

「為什麼？只不過是換個地方隱居，你若喜歡……」

「我父母的墳塚在這裡。」溫寧遠出口打斷他。

辰鄢不語，對他們人來說，好像還挺看重宗族禮忌的，可是不管再怎麼樣看重，死了的人總沒有活著的人重要吧……

「不用現在回答我，你，你再好好想想。我等你。」辰鄢還是沒有逼他，他輕笑著答到。

沒事，他還沒拒絕。沒有拒絕就代表還有希望，只要有希望那他一定有法子可以把他帶回去的。心裡懸著的一塊大石頭算是稍稍安心了些，這困勁兒就上來了，溫順地伏在溫寧遠的懷裡閉上了眼。

溫寧遠習慣性地給他順著後背讓他睡得舒服一點兒。他陪著辰鄢說了這會子話，身上也乏了便摟著他的小狐狸睡了。

一夜無夢。

狐狸有三寶:身嬌，體軟，會撒嬌。

神醫有三寶:溫柔，仙氣，會順毛。

橫批:人間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