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適應

回了家，辰鄢便迫不及待地從溫寧遠肩頭跑下來化了人形就滾到了床上。

當然不可能再是赤身裸體了，他的皮毛幻化成了一件紅紗裹在身上，便肆無忌憚地蹂躪著溫寧遠的床，霸佔著他的床和被褥作威作福。

辰鄢的人形看上去就只是一個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郎，身量不高卻也不至於嬌小。三千烏絲如瀑般地隨意披散在肩上，烏黑的長髮襯得他的皮膚欲發白皙透亮，微微上挑的眉眼，俏皮又不失風韻。那淺笑安然模樣分明是一副勾人的浪蕩做派，又因不諳世事心思單純那眉眼在他臉上竟也不帶一絲媚氣。

當真是只狐狸精。

可惜溫寧遠這不解風情的木訥小大夫見著辰鄢卻有些心怯，只敢站在一旁卻遲遲不敢靠近。

他自七歲起就沒再與人一同起居過，向來是獨來獨往無拘無束慣了的，突然這家裡來了怎麼個小狐狸精不僅要霸佔了他的床還會時刻侵佔著他的生活教他一時之間適應不過來。

溫寧遠心裡莫名覺得發慌手心裡滲出了冷汗還輕輕顫抖著，臉色發青嘴角還時不時抽搐著看著辰鄢在他床上滾來滾去，他身上那襲紅衣根本就裹不住身子，隨著他的動作他胸前腿間的春光時不時地便會外泄，偏偏這人還跟沒有發覺似的照樣玩鬧。

辰鄢滾了好幾圈兒了都沒聽見溫寧遠的動靜，才停下來他半躺在床上支著腦袋問他，「小大夫你怎麼了？幹杵在那兒做什麼？」

溫寧遠這才拉回思緒來，幹巴巴地咧咧嘴勉強對他扯出一個微笑，「沒……沒什麼……只是有些不習慣。」他十幾年來都是一個人，突然多了一個人總歸是需要時間適應的。

「不習慣？不習慣什麼啊？」辰鄢閑閑地支著腦袋，挑起細眉略帶戲謔地眨眨眼問，「不習慣家裡突然多了個這麼——俊俏的小郎君？嗯？」

被戳中了那點兒小心思的溫寧遠臉頰微紅嚅喏著雙唇，他本就不是口齒伶俐之人這下更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便不想再多做停留。他簡單交代了兩句便留下辰鄢一個人在屋裡玩兒，自己去了後院整理他的那些寶貝藥材。

這下輪到辰鄢不高興了，怎麼他們這剛一回來小大夫就對他這樣冷淡了。也不過來摸他，抱他，幫他順背，這下還丟下他自個兒跑了？

他氣悶不過，下了床光著兩隻腳丫就要去找溫寧遠了，他知道這隻悶葫蘆肯定不是在書房看醫書就是在後院整理他的那些個草藥。

他先溜去書房，沒人。辰鄢又熟門熟路地溜到了後院，果然，在溫寧遠搭的盛放藥材的木架前瞧見了他忙碌的背影。

原來在這兒。

他收斂了氣息悄悄咪咪地走到他身後雙手攀上他的肩膀整個人貼上了他的後背，溫寧遠一時不察嚇得丟了手裡的藥材猛地轉過身去看著辰鄢，身上竟不自覺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看到是辰鄢才勉強鎮定了心神，「小鄢？怎……怎麼了？」

「小大夫，我倒想問問你怎麼了？」辰鄢反問他，「都不理我了。」小狐狸軟著聲音說到。

「我……」溫寧遠聽著辰鄢的嗔怪心中隱隱有些愧疚。想著自己回來這般矯情做作的樣子難怪辰鄢要難過了。

「呃……呵呵，是我嚇著你了，你，你在采了新的的藥啊，這是什麼藥？哦，黃芪。」辰鄢見他那個被嚇壞了的樣子有些後悔鬧他了，於是故作輕鬆地擺弄著他晾曬的草藥，眼睛時不時地瞥一下溫寧遠的反應。

溫寧遠見他只是胡鬧便想著由得他去，卻瞧見了辰鄢竟然是光著腳就跑出來找他，心下愧疚更甚，不管辰鄢是一隻普通的野狐狸還是一隻小狐妖那都是自己撿回來的小辰鄢，實在不該這般無理加失禮。

他彎下腰去勾過辰鄢的雙膝一把將他抱了起來，辰鄢驚叫一聲下意識地緊緊環住了他的脖子，伏在他懷裡聞著溫寧遠身上的藥香，臉蹭一下燒了起來說，「你……你這是做什麼？」

「光著腳還滿地跑也不怕著涼。」溫寧遠責怪到，辰鄢看著自己髒兮兮光禿禿的腳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低著頭不說話了。溫寧遠把他抱回裡屋放到了榻上又燒來了熱水給他凈腳。

辰鄢把腳放在溫熱的水裡，溫寧遠用手和柔軟的布巾仔細地幫他洗幹凈腳上粘上的污漬，辰鄢看著半蹲在他身前給他認真洗腳的模樣，他認真做事的側臉這樣好看，便只覺得心臟就跟揣了只小兔子似的在他胸膛里砰砰亂刨，嘴角噙了淺淺的笑意。

唉，我的小大夫還真的是個當賢妻良母的好料子！

洗好後溫寧遠又拿了幹凈的布巾給辰鄢擦幹了水珠把他的腳放到了床上，又坐在床邊，說，「可別再光著腳到處亂跑了。腳上穴位多，仔細受了涼。趕明兒我給你做一雙新鞋。」

「你還會做鞋？」他沒想到小大夫還會這些女人才會做的手藝活兒，辰鄢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問道。

「自然。家裡沒人張羅這些，事事都要我親力親為，別說一雙鞋就是外袍中衣長靴褻褲我也都做得來。只是我沒那些女兒家的好心思，做得不如外頭樣式多，平常穿著倒也抵得過。」溫寧遠笑道，說起家裡突然他神色又凝重了不少，「小鄢，你，你不回家麼？回雁棲山。」

辰鄢的臉一下子垮了，沉著臉問他，這個傢伙他是有多想把我甩了？！「怎麼？你又不想要我啦？」這個小大夫怎麼那麼沒眼色，沒見著我正開心呢？都跟他說過多少次了我不要回家了，真是個榆木腦袋不開竅！

「不，不是這樣的。我從未這樣想過。只是我，我說過，我陪不了你一生一世，你總是要回家去的。」溫寧遠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他心裡是沒有底氣的。

這山裡是清凈得很，可到底沒有人味兒，這樣的日子過得久了他也會寂寞，也會覺得冷清。

他很喜歡辰鄢，也很想跟辰鄢在一起過，可是……他害怕自己留不住他，更害怕自己會害了他，與其受患得患失之苦，倒不如自己主動放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