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禁書

翌日清晨。

辰鄢懵懵地睜開眼便沒見著溫寧遠了。身旁的被褥也早已經涼透了，所幸他身上獨有的清苦味兒還在被褥枕巾上堪堪留了一縷。

辰鄢狠吸了一口溫寧遠睡過的被褥才覺得清醒了不少。他起身便看見裡間的小幾上擺著溫熱的清粥和幾樣小菜，還給他留了字條說他去鎮上採辦怕誤了時辰給他留了飯。辰鄢瞧見了他寫的字嘴角都笑彎了。

哎呀！小大夫真的太體貼了！上哪兒找這麼好的飼主！

他很不客氣地把溫寧遠留的飯菜收拾進了肚子，又勉為其難地幫他收拾了簡單下他用過的碗筷，然後便沒事兒幹了就趴在榻上無聊起來了。

沒了小大夫的屋子空空蕩盪的，了無生氣。

即使他在這屋子裡也不會很吵鬧但是能讓人感到安心舒坦，現在幹巴巴地呆在這兒他幹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溫寧遠一時半會還兒回不來了，總得在這茅草屋裡找點兒樂子不是？辰鄢在這個地兒最想去摸索摸索探訪探訪的就是溫寧遠最寶貝兒的書房。

以前他還是只小狐狸的時候這座茅草屋裡的任何地方他都可以隨意玩鬧只是這一方小得不能再小的破書房卻不許他亂跑。

不準他把書房弄髒弄亂溫寧遠只把他抱在懷裡確定他不會到處亂跑才肯讓他進。

他偶爾抱他在膝上到這裡看醫書，這一看便是一整天。辰鄢是真不知道這些密密麻麻寫了字的紙有什麼好看的，他偶爾爬上桌看幾眼他的那些個書看一會兒便覺得眼暈再不想多瞧。

從前沒有好好在這兒玩過，現在化了人形便想仔細瞧瞧。他在書架上隨手翻了翻，裡面除了醫書還有不少溫寧遠自己的手稿，辰鄢輕輕摩挲著有些泛黃的紙頁上清俊瘦削的小楷，腦海中便浮現出他的小大夫在燈火葳蕤下提筆書字的認真模樣不由得輕輕抿起嘴角輕笑。

想著以後一定得坐在身旁看著他寫自己的名字，然後在把他的名字也添在一旁。

這樣他很歡喜。

他小心翼翼地把溫寧遠的這些寶貝書稿放好，又翻看其他醫書，那些書上所講也只不過是一些藥材的功效習性，相生相剋等。還有一些書記載了各種疑難雜症倒也有趣得緊。

他隨意地亂翻了半晌一個不小心手肘碰倒了一個筆架子，架上的筆霹靂吧啦掉了一地，他趕忙彎下腰去撿，還沒來得及拾起散落一地的筆就先瞧見一本被溫寧遠拿來墊桌腳的書。

噯，奇怪？溫寧遠向來是最是寶貝他這些醫書的，一個愛書之人怎麼會想不開拿自己的書來墊桌腳？

辰鄢一時好奇便把那本遺世明珠從桌腳下抽出來，封皮上布滿灰塵，看上去髒兮兮的，還帶著一股子難聞的霉味兒。

辰鄢扇了扇書上的舊塵這才看清了書名:

《樞天選》

小大夫哪裡來的名字這麼奇怪的書？聽起來不像是本醫書，倒像是本道家名選的樣子，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啊？

辰鄢撇撇嘴，翻開看了一眼，瞳孔便不自覺地放大，手一軟書就掉在了地上，手便不自覺地開始發抖。

偷換命格……

換命！這本書是講得如何逆天換命！！溫寧遠他……他一個鄉野村夫哪來這樣的禁書！辰鄢稍稍平復了一下又顫著手把書撿了起來從頭到尾看了一篇。

逆天換命，需尋一同年同月同日同時出生之人，滌清其魂魄，肅清其記憶，以靈力為引，以軀殼為器，即可以命換命，七七四十九天後方成。以神軀改凡命亦可。

溫寧遠哪來的這樣的邪書！

這上面寫著此法極其兇險，稍有不慎便可導致魂魄受損輕則痴傻瘋癲重則魂飛魄散。且只有品階極好的仙君才可施此法，到了小大夫手裡也半分用都沒有。

這是誰給他的？還是說是他自己尋的？這本書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字跡卻是依舊清晰的，怕是溫寧遠看過後便把他擱置了。

也對，像溫寧遠那樣老實本分的人怎麼會幹這樣有違天道的事。

等等！辰鄢沉吟片刻:《樞天選》？樞天閣？莫非此書來自樞天閣？看這本書里句句所述都是逆天之道，這……該不會是本禁書吧！

天界的藏書這麼會遺落人間？溫寧遠一介凡夫俗子哪裡弄來的天宮裡的藏書？

溫寧遠身上的疑點未免太惹眼了些……

倘若真的能換命……辰鄢搖搖頭，這等逆天之事他怎麼敢再想，只怕是討不到好果子吃。

為免溫寧遠察覺異樣，他不動聲色地又把那本書墊在桌子底下。不成不成，還是要趕緊讓溫寧遠跟他回雁棲山，雖說不知道雁盪山的靈氣對他身上的凶格有沒有用好歹算是有個法子，總比坐以待斃來得強。

這本書……還是得抽空告訴小大夫讓他把這本破書給扔了……不，還是燒了，留著總是禍害。

辰鄢緩了一會兒神，便聽見了屋外的動靜，立刻換了副神情跑出屋子便看見溫寧遠拎著大包小包的站在門口，看見辰鄢便眯起眼對他笑，他笑起來時嘴邊的硃砂痣欲發鮮亮明艷了。

辰鄢高興得立刻跑上去抱住他的腰。溫寧遠身體僵了一下就順勢讓他抱著。「怎麼又光著腳跑出來？」

「啊？我，我沒注意嘛。」辰鄢委屈地絞著衣角。看他那個可憐巴巴的樣子哪裡還捨得再說他。立刻把手上的東西安置好再把這隻不讓人省心的小狐狸抱進屋子裡，讓他坐在榻上給他按腳。

「嘿嘿……小大夫，這些都是你給我買的麼？」辰鄢指著這些東西問溫寧遠。

「嗯。」溫寧遠一早起來便拿了昨晚自己收拾好的後院的藥材拿到山下去換了銀錢給辰鄢添置了不少必需品和一些小食，「喜歡麼？」

辰鄢看到了溫寧遠買回來的衣料，吃食還有一些七七八八的小玩意兒，心下高興壞了，拈了一塊兒糯米糕放進嘴裡，綿軟香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他嘴角噙著淺笑，這小大夫對他是真的好，又用心，他笑著說，「喜歡。」

溫寧遠揉了揉他的發頂說，「這些點心墊個肚子還成，可別吃起來就沒完沒了，當心壞了腸胃。」

辰鄢嬌笑著俯下身子去舔了一下溫寧遠的嘴唇，小大夫的唇比糯米糕還要軟，嘻嘻……

溫寧遠猛地站起身來捂著嘴滿臉漲得通紅，濕軟的小舌帶著糯米的清甜的味道和觸感留著他臉上發燙。

老實說，這幾天他都不知道被嚇辰鄢了多少次了。雖說這山上清凈與人無尤，但他覺得還是有必要給辰鄢多講一些人情世故。

「小狐狸吶。」溫寧遠站起身來抱著手臂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用長輩訓小輩地口吻對他說，「以後不可以再這樣了。」

「為什麼？我喜歡你呀！我們狐狸喜歡誰就會這樣的。」辰鄢一雙晶瑩的褐瞳看進了溫寧遠的眼裡。

溫寧遠的手不自覺地縮了一下，喉結上下動了動，勉強硬氣起來跟他說，「可你是在人間，就要學著人間的規矩，才不會鬧笑話。在我們人間只有夫妻之間才能……才能如此親密。我們……是不能這樣的。」

夫妻？

辰鄢仔細斟酌了下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