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凶格

辰鄢向來是個無憂無慮沒心沒肺的，現下倒為了這小大夫生出些愁緒。

他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在溫寧遠的床上滾了好幾圈，毫不客氣地霸佔著他的床。

辰鄢看著溫寧遠洗漱穿衣，溫寧遠完全沒把它當外人，做什麼事也不避著他，辰鄢第一次見著他在他跟前換衣服的時候辰鄢的臉都紅透了。

我的個娘親喲！它還是第一次看見一個凡人光裸的肉身，不知道是不是常年在外行醫采藥跋山涉水的緣故，溫寧遠的身軀不似他清俊的面容看起來那麼單薄反而結實得很。薄薄的肌肉緊貼在他身上看起來性感又迷人。

嘖嘖……這是哪裡來的尤物，啊……鼻血都要出來了。

溫寧遠自然沒注意到他的內心世界，他收拾穿戴好後輕笑著摸著他的腦袋說，「小鄢，我要去山下給人看病了，你一個人呆在家裡會不會怕？要不要跟我一起下山？」

溫寧遠問著它，在他看來辰鄢機靈可愛肯定不是一隻普通的小狐狸，它是有靈性的，溫寧遠從未把他當做一隻畜生，他相信辰鄢一定能懂自己的意思。

嗯？下山？那感情好啊！這裡是清凈安逸但整天悶在屋子裡早就膩味了。玩兒性大發也想出去玩兒了。

辰鄢輕叫了一聲算是回答了他前爪一蹬跳上了他的肩膀趴在他的肩頭用毛絨絨的尾巴圍著溫寧遠的脖子，溫寧遠笑了笑知道這是想要跟自己下山的意思。他用頭輕輕蹭了蹭辰鄢的小爪子，拿上藥箱就上了路。

溫寧遠是個游醫，常年在外行醫問藥，因為辰鄢在才只待在家裡。看找他看病的人就不多，更是極少有人請他下山看診的。來請他出山的不是富貴人家聽了他的名聲請他前去，就是家裡生了重病實在束手無策的。

這次請溫寧遠去看診的就是一個大戶人家的老爺病了一直不知是何緣故，聽說了溫寧遠的名聲又許了豐厚的報酬把人請來看看。

「小鄢，聽說賀家的老太爺病情兇險，這次看診我們可能得在外面多呆幾天，若是有閑暇之時我便陪你四處逛逛好不好。在家裡怕是把你悶壞了。」

溫寧遠盤算著。他想著小狐狸一直生活在山林里如今跟在他這巴掌一塊地方肯定呆得煩了，便一路上輕撫著他的尾巴跟他閑聊著說起了這件事。

四處逛逛？哎！好好好！雖然溫寧遠生得好看對他也好，可要他一直陪著這個一棍子打不出一句話的悶葫蘆也是憋屈得發慌。它伏在溫寧遠的肩頭叫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溫寧遠懂了他的意思，輕輕蹭著他的小腦袋，連帶著走下的步子都邁得急了些。

那戶賀家是做絲綢生意發家的。家底豐厚，人丁也興旺，賀老太爺生有四子二女現在當家的是大兒子賀昀。便是他差人請的溫寧遠。

溫寧遠到時也是賀老爺親自接待的他。他看到掛在溫寧遠脖子上小狐狸也沒多話大概是有些名士就是喜歡養些奇奇怪怪的寵物，賀老爺看見溫寧遠脖子上那火紅的「圍脖」也就見怪不怪了，那微微發福地中年男人對他拱拱手，「溫神醫有禮，在下賀昀。」

賀老爺待人接物還算親和周到，溫寧遠忙回了一禮，「賀老爺客氣，在下溫寧遠，不知賀老太爺現下何處？」

「家父正在內間，請神醫隨我來。」賀昀帶著溫寧遠去了內間。走到門口才想起辰鄢來，溫寧遠把辰鄢從自己脖頸處拿下來，「這小狐狸是我養的愛寵它生性好頑鬧，不好耽誤了正事，還煩請賀老爺替我照看一二。」

賀昀自然是應的，便讓下人把這隻狐狸好好安置，溫寧遠溫柔地摸摸他的脊背，「小鄢乖，等我問完脈就來找你。」說著，才隨了賀老爺進內間為賀老太爺診脈。

辰鄢現在這一副畜生樣兒也沒怎麼被好好招待，下人們給了他些吃食便放它在園子里玩兒。

這賀家的花園裡倒也雅緻，假山泉眼兒做得十分逼真。

不過辰鄢還真不敢在園子里胡鬧，弄髒了身子溫寧遠那廝又要抓著他洗澡了。

於是，他找了個放著軟墊的幹凈石凳趴在上面小憩等著溫寧遠來尋他，剛趴下沒多久辰鄢就迷迷糊糊地聽到有人再說話:

「唉唉，小翠，你可瞧見了？那位溫神醫啊！哎呀！可真是好個俊俏的小生呢！聽人說他是避世仙醫，醫術高明又生了副菩薩心腸。當真是個少有的好男兒……也不知是否結了親，有了妻室。」原來是賀家的丫鬟們在談論溫寧遠。

那丫鬟面若桃花顯然是對溫寧遠動了心思了。想著就算當不了那神醫的正妻，做個小妾也是好的。

「你可別瞎想了。」那名喚小翠的丫頭端著盤子不屑地看了一眼那丫鬟，「你只聽過他的美名可曾聽過他的惡名？我聽聞著溫寧遠命格少吉，命犯孤星，註定一生孤老。」

「啊？你胡說什麼呢！誰給他看的命格？那麼俊的哥哥，喜歡他的好女兒多了去了，怎麼就要孤獨終老呢？」丫鬟眉眼輕揚，對她擺了擺手，不信小翠的說辭。

「是真的!這溫神醫原本家世優渥等他一出生家裡就開始敗落，七歲時父母就沒了，聽說他小時候就跟一門當戶對的鄉紳家的女兒訂了一門親事，可溫寧遠剛上門去提親，那小姐就突發惡疾，沒幾天就過去了婚事就這樣作罷了。

有個道士替他算了一卦說這溫大夫命格極凶，要麼自己活不過而立，要麼就會危及親近之人。若是沒有純厚的靈氣根本壓不住那命格，如若不然，為何老太爺病了這麼久怎麼才想起那什麼溫神醫？還不是忌諱著他這命格。」那小丫鬟談起這些個野史怪談倒是嘴皮子利索得很。

「唉！那真的可惜了……」

「啊！那兒來的野狐狸！」辰鄢從亭子里跳了過來對著她倆就是一通亂叫，「嗷嗷咕咕咕……」這倆大戶人家的丫頭哪裡見過這等山林野獸，嚇得手裡的東西都砸了。身子抖得跟篩糠似的。

「嗷嗷嗷咕咕咕嘎……」辰鄢呲著牙凶神惡煞地對著這兩個丫鬟，這倆丫頭嚇壞了連地上的東西都忘了收趕忙跑了出去。

哼！我的小大夫什麼時候輪到你們這些賤種置喙了！？趕走了那兩個討厭的傢伙，辰鄢又想到他們說的話心裡不由得一沉:

命格極凶……

活不過而立……

一生孤苦……

想來她們說的是真的了……他無父無母無妻無子，一人獨居在山上身邊更是一個親人朋友也沒有，還傻到把我這隻狐狸當成親人，難怪他說可以陪我一生一世，難怪他為避世仙醫卻少有人來看診，原是有這樣的辛酸過往。

從前，我的小大夫過得什麼樣的日子啊？